叶玄对于江氏的了解,就只有这么多了,因为从来没有证据表明,丹阳江氏与一年前的那件事情有关。
至于乡评五品,对这里在座的文生来说,的确是一个难以企及的高度,就连曾担任过钱塘县丞的魏老先生,他的官位品级,也不过七品,这江易若是将来为官,或许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超过他现在的官位。
可即便是这样,江易极为桀骜的态度已经让魏老先生十分不满了,所以他还是决定上前挫一挫这年轻人的锐气,就算不为唐氏商行,为了那些被江易折辱的寻常庶族子弟,他也要这么做。
“乡评五品,果然后生可畏啊!老夫愿来领教领教江小郎君的巧言善辩!”
鬓发泛白的魏荥一拂胡须,站起身来,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缓缓走到江易对面,席地坐下,然后道:“老夫来与江小郎君一辩如何?”
江易歪斜着身子,上下打量了魏荥几眼后,不以为意的道:“好啊,还请魏老夫子出题!”
魏老先生却是微微一摇头,笑道:“让老夫出题,岂不会让人说老夫以长者之尊而欺你年幼乎?”
江易听闻,哈哈一笑,这才坐直了身子,向魏荥随意拜了一礼后,道:“那咱们便以天下皆自为美,恶已皆知善,斯不善矣一句,展开辩难如何?晚辈不才,愿持反论,任凭先生问难!”
“嗯,好。”魏荥笑着一点头,当即道:“亚心者,人心之所恶疾也,美恶,犹喜怒也,善不善,犹是非也,喜怒同根,是非同门,故不可得偏举也。此乃王辅嗣之注解,你既持反论,当如何反驳?”
江易几乎没有思考,脱口而出道:“既言喜怒同根,是非同门,是可谓善恶同源而曲直同归乎?”
“非也!”魏荥一摇头,侃侃而谈道:“夫宇宙何极,有无、难易、长短、高下、声音、前后之相声相夺,相形相生,皆非其正也。方且自以为长,而有长于我者临之,斯则短矣,方且自以为直,而有直于我者先之,斯则曲矣。是故喜怒同根,是非同门,皆可易也!”
江易这次思考的时间显然比上次长了许多,小半刻钟后,他才抬起头来,反驳道:“所谓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
与先前的几场辩难不同,此时凉亭中两人的语速明显比前面几人要慢了许多,思考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但唐孚的脸色却是越来越不安了,因为两人辩驳已经有二十多个回合了,可魏老先生依旧不能强压那江易一头。
叶玄也一直旁听着两人的言论,即便他并不会参与到其中去,但抛却唐氏商行的立场问题,对于江易的某些论点,他依然无法苟同。
江易虽然持反论,是被问难的一方,可他的言辞却早已偏离了“善恶是非不可易”的基本论调,变得越来越激进和极端了:
“夏桀凶残嗜杀,商纣酒池肉林,此二人施暴天下,贻害万古,终至家国破亡,江山易主,是谓恶之极也,而山匪流寇不过祸患一方,与之相较,莫不是善邪?”
“”
魏荥沉吟片刻,正欲反驳,却听江易又提高嗓音道:“善即是善,恶即是恶,是即是是,非即是非,天下有无、难易、美丑、长短、高下,莫不如此,岂可相易?而士庶之别,亦是如此!”
江易此言一出,凉亭内的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先前还准备看唐家难堪的几个商行主家,这时候的脸色也完全冷了下来。
“士庶之别,不可相易”这句话,的确是刺痛了他们的最敏感的一根神经。
这里在座的,都是建康城内排得上名号的商户,他们有不输于寻常士族的钱财,也有不输于寻常士族的人脉,可唯独一点,他们没有那便是士族的特权与尊严。
一个寻常士族的子弟,可以轻而易举的在乡评中夺得品级,但反观他们呢?
就拿唐氏来说,若不是因为在钱塘还有田亩,能被称作半农半商之家,不然,唐家的子弟是连进入乡评的资格都没有的,更别提入仕为官了。
唐孚一心想让钱塘唐氏进入士族的行列,可奈何唐誉和唐睿二人根本不成器,所以也就没多少指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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