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道隐而无迹,朴而无名,不可得而法也无已,仍法地,然地又寥廓苍茫,不知何所法也八章之上善若水、一十五章之旷兮其若谷、三十二章之犹川谷之于江海、四十一章之上德若谷,皆此之谓也,不然,何以谓之悠兮其贵言,功成身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席坐于右边的青衣中年人围绕着道德经注一书侃侃而谈,语速并不快,但言辞中引经据典,举手投足间亦是淡然无惧,显然对于道家的这本经义,他是相当熟悉的。
而坐于对面的白衣文士听闻,在略为沉吟片刻后,双眼一亮,当即又反驳道:“治人摄生,有所知见,驱使宇宙间事物之足相发明者,资为缘饰,以为津逮,所为法地自然者,不过假地自然立喻耳,岂果师承为教父哉?”
青衣中年人一挥衣袖,脸上露出几分自得的神色来,几乎没有犹豫,便脱口而出道:“我自然而曰百姓谓者,大人自知非己之本然,而养性养知使然,不顺而逆,即法与学,大人或愚百姓而固不自欺也,自然而然,即莫之命而常”
双方在凉亭中唇枪舌战,激辩之词滔滔不绝,毫不退让。
然而当叶玄环顾四周时,竟发现除去各商行请来的那几名文生外,在座的几乎所有人,虽然目光都聚集在这二人身上,脸上还俨然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可眼神却无不是空洞飘忽,手上也不自觉的做着一些动作,这人抚玩着茶杯,那人扣弄着桌角,甚至坐在苏启旁边的吕琦都掩着嘴打起了哈欠。
叶玄微微摇了摇头,心中了然的笑了笑,他自己虽然也曾通读过道德经,但到现在为止,最多也就只记得其中比较经典的几句话而已,例如“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一类的,真要像这些书生一样,牢记辨析,他是做不到的,
当然,他一直也以为,这样的辩难根本就毫无意义。
尽管各商行主家对于辩难的双方都表现出了高度的重视与尊敬,但这也终究只是各大商行筹资安排的一项业余活动而已,胜负自然就没那般重要了。
在将近一刻钟之后,那青衣中年人抓住白衣文士的一句经义漏洞,强词辩驳,终于让对方辩无可辩,败下阵来。
“好!好一句地自然固有不堪取法者,道德非无乎不在也!”
耳边突然传来一句中气十足的叫好声,让叶玄吓了一跳,他转头望去,却是唐辰儿刚才的那名魏老先生在击掌叫好。
而这一句叫好声响起后,又接连拍掌叫好的几人,也大都是各商行请来的几名文生,这下,那些个还装出认真聆听模样的商户家主们,才如梦初醒般,纷纷跟着鼓掌叫好,并毫不吝啬的送上了一大堆溢美之词。
唐孚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一边击掌叫好,一边面不改色的夸赞,看得一旁的叶玄都有些想笑。
不过,叶玄知道,这也并没有什么好责怪的,唐家的书房中虽然藏书不少,但大都是一些地方县志和水陆交通的图书详,当然,最多的还要非账册莫属。
要想唐孚去听明白这些玄而又玄的论道,也着实是难为他了。
今日商会上的辩难算是十分自由的,无论哪方商行请来的文生,都能上前一辩,胜出的可以留下,继续等人上前来挑战,也可以选择退出,让出位置,没有半点限制。
这样,几乎不需要多久的时间,这些被商行请来的文生们大都能露一次面了。
对这些平常读书人而言,这样的辩难既就算输了也无伤大雅,而若是真辩赢了某位有品级在身的士族子弟,那在外的名声立马就会不一样了,不定对日后的评品还会有很大的帮助。
更何况借此机会,他们还能结交各方人脉,又能从商户手中得到一笔丰厚的酬金,这又何尝不是一件乐事呢?
而叶玄很快也发现,其实这些人来去的,无非是老庄玄学的一些常见论着而已,如王弼的道德经注和郭象的庄子注,并无多少新意,更不会出现像古籍中记载的公孙龙或者东方朔那样令人耳目一新的言辞辩难了。
也是,这里的文生大都只是一些本地庶族的读书子弟,他们接触最多的,或许也就只是这些玄学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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