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在朝堂之上,司马徽面对的定将是对方的万般刁难,甚至是刻意侮辱、曲解构陷,也浑然不惧,而他反倒认为,或许越是如此,便越是对自己有利,因而,此次才非去不可。
而在乌篷内,还有一位发须泛白的长者,则是叶凌,此刻他正端坐于司马徽的对面,神情严肃,一言不发。
对司马徽而言,叶凌终究不是凌湘军出身,且在立场上与自己多有相左,因而在序右使再三举荐叶凌随行南下建康时,他是有一些不解的,但听闻序右使道明其中缘由后,方才恍然明白,也不禁再度感佩序右使的大局谋划。
“叶公为先帝所封,又是朝廷重臣,论爵位,丝毫不亚于安书文将军,新帝登基,依礼制,礼应前往朝拜觐见!”
“再者,叶家为中原名门,洛阳大家,在江北侨姓中威望甚高,当日护送南渡的大批难民中,也不乏一些大族世子、权贵宗亲,如若再见叶公,自然多得一份尊重与感激,而那些被排挤在中枢之外的中原侨姓,若见越王对叶公敬重仁义、礼待有加,又将作何感想?”
“况且,叶家与虚家世代交好,两家在朝中军中的声望,现今难有人企及,诸多青年将士曾受其提拔。而洛阳城破,虚公不幸殒殁,虚家之女寄居叶家,被叶母视之如己出,更是传为一段佳话!如此,叶、虚两家人脉,现全系于叶公一人之身,越王又怎有置之而不用之理?”
“此番建康之行,叶公毋须赘言,越王也只需礼重,自会有百般利处!”
当然,这些话都是序右使单独对司马徽提及的,叶凌并不知晓。
序右使自然了解,依照叶凌的性情,若是知道越王以自己的身份来树立贤名,恐怕会有所不悦,而如是得知越王借已故虚公的名号,来拉拢北方权贵、中原侨姓,则定会心生嫌隙,甚至会做出有损大局之事来。
司马徽想到此处,看了看端坐于自己对面的叶凌和兰左使两人,不禁心中默默感叹一句:左兰右序,得之可得天下!
而这次司马徽能够亲自前往建康,一方面因为洛阳局势暂时稳定了下来,另一方面,则是南阳尚有安书文和序右使坐镇,有这两人在,足以应对任何突发军情了。
当然,这也是一次绝密的行动,到现今为止,除去序右使和安书文外,还没有任何一方将领能尽数知晓此番南下的成员身份。
洛阳城交接之后,肃甄部大军退至了太行山一带的陈邑和兴山,但五营军并没有进驻洛阳城,反而,洛阳已收复的消息被司马徽和左右使刻意压了下来,明确知道此事的,不过是各营主偏将而已。
至于军力的部署,临行前也做了一些调署。
房奎和兰致领奎字营进驻甫丘,与前锋营合成一处,共同担负南阳西北侧的防务,曲邑则有邵为代为统帅,负责南阳城东北侧的防务,祖字营盘踞于两地之间,勾连所有防地,而整个前线,则由祖顾统一调度,安字营继续守卫南阳城池,以备不时之需。
纵然对方让出洛阳的和书已经在手,但谁也不敢掉以轻心,和谈之后的一系列变故暂且不谈,连关山隘的局也并未发挥作用,肃甄然和肃甄言雪二人还是平安回到了洛阳城。
但所幸的是,林潇云的筹划足够缜密,对方虽然觉得蹊跷,但对关山隘仔细查探,也终究没有寻到丝毫证据,便只能不了了之。
到如今,洛阳一座空城,摆在双方之间,谁也不知道下一步将发展成何种境况,如此,中原倒是变成了一种常人难以揣度的诡异局面......
不知过了多久,兰左使终于掀开乌篷前的帘幕,打破了沉默:
“老吴!我们到哪了?”
老吴仍立于船尾,不急不缓的悠悠划着船桨,看着探出半个身子出来的兰左使,憨厚的笑笑,眼神和蔼,眼角也因为这一笑而堆起了一道道皱纹,在秋风中,回望来时的水路,又看看前方江面的尽头,才有些振奋的答道:
“老爷,船已经过了武昌郡了,再往前两个时辰,便是江州地界了!”
兰左使点点头,眯眼望着前方涛涛江水的尽头,似乎在那远方的江岸薄雾里,已经能隐隐看到一座城池的轮廓了,那或许便是江州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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