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来,蓟州道的气候始终干燥,风沙不休,水汽蒸发的速度也十分惊人。尽管昨日傍晚时分,才刚刚落下过一场秋雨但转眼次日清晨,太阳初生之后,已再无半分湿气可寻唯留下一座洗尽尘埃、万里晴空的北燕皇城唯独那若有似无的土腥气,为初秋的到来留下了一丝丝余味
身体依旧无比虚弱的天佑帝,在大太监唐福全的勉力搀扶之下,强自拄着一根木杖,缓缓徒步走出了那间红墙黄顶、气势恢弘的紫金宫。燕京内城的大街小巷,无论是店铺民居还是花草树木,已然全部蒙上了质地不一的素色幔布负责护驾出巡的御林军们,也人人佩白,倒执兵刃,单膝垂首跪伏于街道两旁
远远看去,就犹如一座座汉白玉的石雕卫士那般威武、坚毅不屈。
在御林军的背后,布满了面带悲戚、哽咽不语的白发老者、与神色彷徨、暗含希冀的妇道人家更有一些目光中闪烁着懵懂与好奇的孩童,紧紧抓着娘亲的裙角,看着那位高高在上、但白发苍苍的虚弱老人,缓缓向城南战场方向走去
城南的城楼,早已被南康军的箭雨覆盖周元庆抬头远望,只觉得曾经那气势恢宏、高耸入云的三层城楼,如今看起来既像个鸡毛掸子,又像一朵不会被秋风吹散的蒲公英
周元庆手中的木制手杖,敲击在通往城楼的青砖步道板上,发出“咚、咚、咚”的鸣翠而唐福泉刚欲开口宣轿,立刻被天佑帝的手势止住
一刻钟之后,歇了三次的天佑帝,才固执地登上了南城城楼。只见城楼之中那面朱漆大将军鼓,两面的牛皮鼓蒙,已然炸开了一朵“莲花”那些斑驳破碎的暗红血迹,看起来多少显得有些肮脏
“呼呼寻个顶好的皮匠,好生修缮”
说完,周元庆抬起袖子,胡乱抹去了额头渗出的冷汗,伸手抚摸着那残破肮脏的鼓蒙,喘了好几口大气,才继续虚弱的开口问道:
“浅溪与他夫人如何了?”
大太监唐福全,正站在城楼以外侯旨,此时垂首低声回道:
“回禀陛下,罗大人他此战身中六处箭疮,虽不致命,但由于他擂鼓不休、动作过大,导致流血不止太医院说说他们也没有万全的把握而罗夫人的伤势倒是不重,只是那两道刀疤却却留在了脸上”
周元庆闻言垂下了手臂,虚弱地靠在鼓架上缓缓滑落在地,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口喘息起来
“呼呼牧北牧北的遗体,找到了吗?”
唐福全皱了皱眉,立刻跪伏在地,却没有只言片语回应
“唐福全,告诉他们,战甲武器靴帽哪怕只是一节指头,一缕头发也行找到了,朕会大加封赏找不到,通通人头落地也包括他皮绵山。”
“陛下,这”
“滚出去”
“老奴遵旨”
深知周元庆为人的唐福全,奉旨离开城楼除了一个倒霉催的皮绵山负责护驾之外,又将所有的侍卫、内监、女官,全部带下城楼而坐在大将军鼓下的天佑帝,痴痴的看着第一场秋雨洗净的澄空,万里无云
昨日那一道秋雨惊雷,只是个不合时宜的配角罢了而华禹兵戈的休止符,仍是天机工坊的那架炮车,亲手划上的句点!当庞青山点燃引线之后,那架南康人最大的依仗、天机工坊心血的结晶炮车,也果真展现出了惊天动地、劈山填海的巨大威力
炸膛了!
廉伟想要投靠必将封侯拜相的庞青山,借此跻身仕途,便选择了威力无比、却尚未经过实战演练的巨型弹丸。诚然,盲目堆料、未经反复试验的方式,的确会造成内部炮药配比的极度失衡但更重要的是,在秋雨到来之前,那一场巨大的风沙,将些许砂石杂物,带入了刚刚清理过后的炮管之中
从火器的原理来说,导致炸膛的原因有很多但天机工坊的匠师们,本就是通过墨雷的遗稿,制造出了三眼神火铳、又照猫画虎,摸石头过河,开发出了一个规格巨大的墨雷,也就是今日的炮车。
换句话说,东西是他们造出来的没错,但对于秦墨先贤创造墨雷的基础理念,天机工坊的匠师们,还尚未全部吃透
也就更别提他们的徒弟解忧军一等辅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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