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师郎卿深得圣信任,因此,新太子对我们的态度……实在是意味不明。这种时候我不敢冒险留那鞑子的性命,因此才出此下策撒了谎。”
“两名狱卒死在嵇胡人手中,这谎可不好撒啊。”闫寸道。
“我已给了死者的家人钱财,又承诺让死者的兄弟来顶职,穷苦人家的孩子才去监牢当差,对他们来说真相并不重要,有份稳定的差事,好让全家继续活下去,才重要。”
闫寸点头,沉吟片刻,又拱手道:“如此下官心里就有数了,多谢陈少卿告知实情。”
陈如旧道:“不知你打算如何向太子交差。”
“就如移交给我的公文所记,重伤不治,一名嵇胡俘虏死在了监牢内。”
不损害自身利益的前提下,闫寸愿意给同僚行方便,以示友好,况且,这陈如旧虽是一条丧家之犬,可毕竟还是他的司。
一听闫寸的答复,陈如旧很是感激,说话时不由哈着腰,仿佛闫寸才是他的司。
摆平了这位小心眼的,闫寸不多停留,立即告辞。
陈如旧热情挽留他再叙会儿话,就差来一句“吃完了再走啊”。
目送闫寸离开,陈如旧长长舒了一口气,但很快又拧起了眉头,闫寸真能如约帮他隐瞒吗?
出了陈如旧的堂衙,闫寸去往监牢。
古人认为监牢乃是阴气极重的地方,很不吉利,因此修建得离办公区域颇有一段距离,闫寸一路走来,发现不少同僚看他的眼神躲躲闪闪,还有人窃窃私语,想来他与吴关昨日大吵一架,消息已传开了。
闫寸低头掩饰嘴角的笑意,快步走进了监牢。
依旧是阴暗的刑室,依旧是挂满了屋的冰冷刑具,人却不同了,这次闫寸要先审一审嵇胡勇士。
此刻,一名嵇胡勇士已被捆在他面前的木桩。
“丁广,是叫这个名字吧?”闫寸道。
对方点点头,没答话。
“你的同伴,刘永寿,死了。”
刘永寿正是那越狱的俘虏,只不过几人进了监牢后为了防止串供,一直分开关押着,且分隔颇远,丁广等人还不知刘永寿越狱的事。
丁广终于将粘在刑具的目光收回,看向了闫寸。
他没有太多情绪,只是替同伴祈祷一句:“愿灵魂如风一般自由。”
祈祷完,他深吸一口气,对闫寸道:“我知道,该我了,来吧。”
闫寸不跟他多解释,只是继续讲述道:“刘永寿本不用死的,可惜他没把握机会,现在机会在你手,看你的了。”
“你们汉人给的机会,不要也罢。”
“这就怪了,你们在长安附近为非作歹,害我百姓,被抓了,难道还成了我们汉人的不是?换过来,若我们去草原抓捕囚禁你的族人,将他们当做牲畜,你们会如何处置?”
丁广自知理亏,不说话了。
“所以,即便要恨,你也该恨打着复仇的旗号将你们骗来,却又不去复仇的大巫。”
给出这个建议后,闫寸便不再说话,只抱臂看着丁广。
“你这是挑拨!”丁广道。
“是啊,可若你们之间没有嫌隙,又何必怕我挑唆?若你们之间没有嫌隙,丁茂将军何必带着你们出走,最后丢了性命?”
这次,丁广沉默了足有半刻。
闫寸也不急,起身在刑室踱着步,不时伸手弹一下木架垂吊的刑具。
“你想知道什么?还有……你能给我什么?”丁广终于开口道。
“我想知道,大巫究竟为什么而来?”
“不知道。”丁广道。
他回答得痛快而坦诚,是那种“我不会像你们汉人那样,明明拿不出筹码,还要胡编乱造一番以求活命的机会,我不屑于做那种事”的坦诚。
“那钱财呢?你们此番来,带了许多钱财,用以收买有用的汉人,那些钱财在哪儿?”
“也不知道。”
“但你可以去问。”闫寸道。
丁广一愣,他没想到,为了达成目的,闫寸竟是如此的无所不用其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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