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依旧在下,雨幕中,牦牛山原的另一处石寨上,楼薄族的老王躺在石椅上,眼睛半闭着,他干柴的手中,又握着一把崭新的竹竿,轻轻敲击着石桌,发出有节调的节拍。
他的逼格还是有的。
老王的身前,那个吃人的唐取王栗准正在那左右踱步,反复横跳,神情有些不稳定的在那絮叨。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怎敢如此!”
蓦地,他一个回身拍在一张长方形石桌上,那石桌立马断成两半。
“要不,阿耶,我们跟她拼了吧!”
“冷静点,栗子,你都多大了,城府还没学到你爹的一半,遇到无法掌控的事情,永远都是这么色厉内荏。”
“可是阿耶,你不知道,她当天就在那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着我宣战啊!
这何止是对我的侮辱,这是对整个唐取部的侮辱,若不给她点颜色瞧瞧......”
栗准睚眦欲裂,“我当时真想一巴掌霍霍死她,然后放在嘴里嚼!”
老楼薄王的语气冷了半截:“这些嘴上沾便宜的屁话,说了有何用?栗准,你是唐取的王,不是孤身搏命的刺客和战将,你要清楚自己的责任!否则......你爹,还有我,都会对你很失望的。”
老楼薄王实际而言,对栗准的心性和心智是有些失望的,在五十四年前,汉廷尚是汉灵帝统治的时期,这位好大喜功的末代皇帝将原为‘蜀郡属国’的牦牛、汉嘉二地正式合并为如今的汉嘉郡,要求当地土著民族的税收与汉人靠齐,这意味着在属国管辖内的其他民族今后不仅要缴布税(人头税),还要缴田赋,而汉末的苛捐杂税,比之初期早不知重了多少倍。
这对于当时已经定居在牦牛有一百年莋都诸部而言,犹如晴天霹雳,汉灵帝敛财都敛到边境外民这儿来了。
于是叛乱理所当然的爆发开来,面对蜀郡郡兵、募兵的重重围剿,面对朝廷即将发大兵征讨的消息,当时尚英姿勃发的楼薄老王与栗准的爹携手并进,在这段民族史上称得上最为黑暗的岁月中,硬生生的筚路蓝缕,开辟出一条生路来。
他们带领族人顽强击退了蜀郡汉人的进攻,又因为当年(建宁元年)汉廷中央内讧,发生了震动天下的“九月辛亥政变”事件,宦官再次上位,第二次更为惨烈的党锢之祸开始,蜀郡士人于是人人自危,无暇再顾及边境平叛,对莋都族的围剿转为安抚。
于是所谓的边税向汉人靠齐的笑话也就不了了之,甚至因为局部抗战的胜利,莋都诸部自此开始拒绝对汉廷的上贡布匹,直到刘焉到任后才有所改观。
在这一系列变故中,一直冲在最前锋的老楼薄王和栗准的爹自然获益最大,声威如皓月当空,楼薄族和唐取族迅速崛起,成为当时莋都族唯二的大部。
时隔这么多年,栗子的爹已化为一抔黄土,临死前将他这个硕果仅存的儿子托付给老友,可他这副永远缺根筋的性情却让老者忧心不已。
此时又被老者批评,熊似的栗准竟似受批评的小孩一般,全身缩起来,规规矩矩坐到一边的石墩上,大饼脸上露出小孩才会露出的委屈神情。
“那、那阿耶你说该咋办嘛!当时你昏过去了,就留我一个人在那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啊。”
“那么多部族酋长在那里,怎么就变成你一个人了!”老楼薄王敲了一下竹竿,节拍停顿下来,旋即叹口气,道,“那日我们带过去的心腹本就不多,纯粹是要看看唐简儿的态度,谁料这女娃娃出手竟如此狠辣果决!即便是我年轻时,怕也不敢杀那么多族人啊!”
老人半垂的眼睑微张开,露出里面有光的浑浊眼珠,似是在回想当日触目惊心的场景,“她那么动手,我就料到她是打算撕开脸皮的,她在此之前,就该已经准备好了。”
“她做好了与我们开战的准备,可我们却没有,唐取部和楼薄部也并没有。”
“况且,莋都族本就弱小,乱世中只有团结才能更加强大,内乱......只能是取死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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