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作张三娘,今年六岁,当然,如果把我还在娘胎里的那十个月一起算上的话,今年应该是七岁了。
我不记得我爹是长什么样子的,这不奇怪,我娘说我还在两岁的时候,我爹就跟随乡邑里的啬夫打仗去了,我四岁那一年,在我刚刚可以帮家里做事的时候,乡里的三老就送来了一些铜钱,我还记得那天娘站在家门口的木栅栏前,躬身笑着送走三老时的样子,她在那里站了很久。
从我记事起,我就开始尝试着帮家里做些简单的活计,开始是帮娘搬一些简单的木具,看看柴房里的灶火,后来我娘又教我自己生火,她只在旁边看了两次就没再管我,去干别的事情了,没办法,家里就两个人,要干的事情实在太多了,邻里的叔叔伯伯虽然也时常来帮忙,但我娘很少让他们进屋,能帮的也就那几件事,我娘总对我说,我们是女人,要懂得自爱。
什么是自爱呢?我也不懂,我只是每次忙的很累很累的时候会躺在草地里想,要是娘说的爹爹还在该多好啊。
长到五岁的时候,我可以到田地里帮着娘除杂草了,那些稗草又长又粗,镰头又重又利,可我每天还是能割许多许多捆,我娘要忙农务,管不了我,田地里又有许多蛇鼠虫蚊这样的脏东西,于是我便开始加入其他孩子的队伍,和他们一起工作,一起玩耍,那段日子还是挺快乐的,我们常常躺在被除的光秃秃的褐色土地上望天,聊着各种各样属于我们这个年龄的趣事,有男孩拿着他那张已经生茧的小手指着我说,张三娘,等我长大了要娶你的时候,我也跟着其他女孩一起咯咯咯的笑着。
嘛,说我还小什么都不懂,其实我是什么都懂的,隔壁家有个女孩前几天刚被送到山那头的村里去做童养媳,我想,他娶我应该和要我做他的童养媳是一个意思吧?
邻里的叔叔伯伯开始不常往我们家来了,有些叔叔伯伯来了,活计做到一半,就会要进茅屋里讨口水歇息一下,有一搭没一搭的与我娘说着话,有的说到一半就会很不开心的走开,有的动手动脚的就会被我娘拿扫帚打跑,他们走到栅栏前时,往往都会瞥我一眼,然后面色不虞的说道:
“不过是个笮都夷。”
什么是笮都夷呢?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娘确实跟村子里其他的人长得不太一样,皮肤有些红红的,鼻子和颧骨比他们都要高上几分,我觉得我娘长得比他们更要好看。
有一天我们在除草的时候,有个小男孩指着我骂:“你娘就是个不要脸的笮都夷,抛弃族群,跑到我们汉人的地界来,现在还没了男人,不跟了给我爹跟谁,还想跟地主老爷吗?”
“不要脸的笮都夷!不要脸的笮都夷!”
孩子们跟着起哄,围着我又唱又跳,有几个跟我长相同样异样的孩子在旁边吵着安慰我,但这无济于事。
那天我哭了,除掉的一捆捆稗草被那些家伙抢走,回家的路走到一半不敢让娘知道,就又在角落里抹着眼泪,我到现在都记得那个白胡子老爷爷,他就从道路的中间走过来,脚上踏着木屐,手上拿着木板,住着拐杖过来摸摸我的头,问我发生了什么。
我只是哭,后来兴许是他细声的抚慰给了我勇气,我就问他:“老耶耶,你说笮都夷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他们就瞧不起我和我娘呢?你说我娘她,她是不是真的不要脸?”
“当然不是啦。”老爷爷用俏皮的儿化音轻声说着,他抚摸着我的头,直到我的哭声渐渐熄了下去,我抬起头,看见他慈祥而温和的笑容。
他告诉我,我娘其实是一个很勇敢的女人。
她为了和我爹在一起离开了族人聚居的邑落,跟着我爹到汉人的聚居地生活,夭折了两个孩子最终才生下了我。
“一个女孩子,出生在在蛮根未化的邑落,除非是真的心慕汉文化,否则是很难做出这样的选择的。不过也正因为是这样,她才能有与常人不一样的坚持。”
“你爹,嘿,当年也是个小有名气的才子啊,读过几本书,去牦牛那边一逛,就拐来个如花似玉的你娘,嘿,我听人说,你娘在笮都那边的地位还不差,不知怎么就爱上了三娃这小子,福气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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