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生伐东山（二）偏衣金珏（jué） (2-1)

公元前660年冬季12月，天寒地冻，晋献公赐给太子申生偏衣和金珏，让他带兵前去攻打皋落氏。

偏衣，是服装的颜色、花纹左右不同。就好比现在思想叛逆的人，爱穿些奇装异服，标新立异；金玦，则是带缺口的环形青铜配饰，有决断的意思。‘鸿门宴’中范增举的是玉玦，催促项羽早下决断。

在古代，出兵打仗和祭祀一样，是非常严肃的事情。可以想象，马上出征了，申生如此服饰，站在台上阅兵，显得吊儿郎当，没一点儿严肃状。这是打仗，不是约会，将领和士兵们都看着呢，大家内心疑虑重重。

他的仆人赞见了，说道：“太子的地位危险了！国君所赐太奇异，奇就要生怪，怪则反常。偏衣，象征不一致；金玦，象征冷淡和离心。讨厌您的心性，必然要谋害您的身体。在内部身处危险，在外部陷于绝境，这次出征，就是要观察您与民众的关系，即使胜利，也难以摆脱险境。”

作为仆人，见识不凡。

对于父亲赐给的这两样物品，太子申生内心也疑虑重重。但是，他有一点好处：品行一流，深得人心。

其实，这次出征，跟随太子的忠臣义士不少。由著名的老臣狐突给他驾车，先友为他当车右（护卫），还有羊舌大夫掌管军事，可以说都是晋国的精英。

狐突，晋国公族，狐偃、狐毛的父亲，贤臣。狐偃、狐毛跟随重耳流亡十九年，后来晋怀公即位，狐突坚决不把儿子召回，结果被杀。

羊舌大夫，原名羊舌突，晋国公族，封地在羊舌，故而姓羊舌氏，与栾氏都出自晋靖候。他的孙子羊舌肸，字叔向，春秋时期著名的贤臣，半只脚踏入圣人行列。今天的杨姓，也出自羊舌氏。

另外，负责下军的卿名字叫罕夷，梁馀子养为他驾驭战车，先丹木作为他的车右。

离开国都后，申生问身边的先友：“国君赐给我偏衣金玦，是什么意思呢？”

当时，大臣狐突、里克、士蒍、羊舌大夫等人都看出来，太子危险了；甚至身边的仆人赞都认为，这种赏赐，态度反常，充满冷漠，太子恐怕地位不保。

唯独先友，与另外几位大臣观点不同。这位先友的历史记录很少，《左传》、《国语》都对他略有介绍，也算青史留名。

先友似乎并没有看出晋献公的用心，认为穿偏衣意味着掌握一半军权，可以远离灾祸；金玦则是让他决断大事，不能优柔寡断；只要努力作战就可以，没必要想得太多。

驾车的狐突听了，叹息道：“时令，是事情的象征；衣服，是身份的标志；佩饰，是心志的旗帜。如今在冬季发布命令，那是不希望事情顺利进行；赐予杂色衣服，那是要疏远他；让他佩戴金玦，表示丢弃太子。冬天，意味着萧杀；偏衣，意味着凉薄；金，意味着寒冷；玦，意味着决绝。即使勉力而为，难道能把狄人消灭的一个不剩吗？”

罕夷说：“偏衣不合规定，金珏表示不再回来，即使取胜有什么用？国君已经有别的心思了。”

梁馀子养看着太子申生的奇装异服，说道：“带兵的人，在太庙接受命令，在祭祀社神的地方接受祭肉，还应该赐予适合的服饰。现在得到杂色衣服，命令显然不怀好意。死后还落得不孝的罪名，不如逃走吧？”

先丹木说：“这样的衣服，狂人也不会穿。国君说：‘将敌人消灭光了再回来’，敌人难道能消灭的一干二净吗？即使消灭光了，内部还有谗言，不如离开吧！”

几位大臣，都劝他逃离，到与士蒍想法类似。

今人穿衣，比较随意，但在正式场合，一样西装革履，不能贻笑大方。出征，是国家大事，跟祭祀一样重要，必须庄重。但国君赐的衣服，不伦不类，将士们看了，必然奇怪生疑。

离开，能去到哪里呢？正如卫国的太子急所说：除非世上有无父之国。申生毅然率军出发了，在稷桑这个地方，皋落之狄出兵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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