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子放猛然大骇,惊道:“真是你?哥,你,你糊涂啊!祖爷爷去找大王,二人一对质,全都会水落石出。你欺上瞒下、诓骗国君,把大王、祖爷爷及一众王叔、公子耍的团团转,这是死罪啊!”
公子婴却道:“死便死了,又能怎样?大王杀的人少了?咱们父亲、母亲,家里的兄弟姐妹、奴仆丫鬟,就连那看大门的,哈哈,就连看大门的都没放过。咱俩早该死了。”
公子婴一边笑着,一边拍了拍嬴子放的脸颊,“子放,哥哥我便先走一步,去见父亲母亲。等到那天你也烦了,就跟着一块来。咱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在黄泉之下尽享天伦。哈哈,哈哈哈哈……”
公子婴越说越离谱、越笑越癫狂,笑到最后,甚至都已经捂着肚子流起了眼泪。
嬴子放惶惶不安、惊惧不已,心里又十分难过。他想好好的劝慰一番,可不知道怎么开口。眼见着公子婴疯了一般,一边哭一边笑,当时就忍不住红了眼眶,连连哀求道:“哥,你别这样。咱们去求求祖爷爷,大王未必就会定你的罪。咱们可是他的亲侄儿,都是庄襄王的子孙。”
公子婴笑了一阵,哭了一阵,之后便长长的吐了口气,嘿然道:“他连亲弟弟都敢杀,还会在乎侄子?你还当咱们姓嬴?活着不让进太庙,死了不让入祖坟,我们还姓嬴呢?”
他说着说着,突然脸色一变,扒开自己上衣,对嬴子放道:“兄弟,你看!”
嬴子放低头看去,就见公子婴胸腹间、心口处,满满的都是伤痕。既有刀剑创口,也有烧伤烫伤。嬴子放豁然一惊,问道:“哥,这,这都是什么?”
公子婴笑道:“还能是什么?瞧不出来吗?”
他指着左侧肩头上一处刀伤,说道:“这一处,是咱们被抄家时,我要逃,被李信一刀劈的。”
指着小腹间一处烫伤,道,“这一处,是咱们被关进大狱时,狱卒用火棍烫的。”
指着心窝旁一处剑伤,道,“这一处,是咱们父亲被五马分尸时,我在御书房里大哭,被嬴政一剑刺的!”
公子婴说到这里时,心中的怨恨便再也止不住了。他眼眶赤红、睚眦欲裂,将上衣一把摔在地上,狠狠的道:“就因为父亲叛国,家里人死了个干干净净,连奴婢都没放过。就因为我哭了两声,那嬴政险些一剑将我刺死。兄弟,这些年来,做哥哥的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你以为我是胆小懦弱?哈,实话告诉你,我要不是一直夹着尾巴做人、缩着脖子做事,你哥哥早就被人按着脖子、一刀劈了!”
有关公子婴这些年来的遭遇,嬴子放并不清楚。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既不懂得隐忍、不懂得藏锋。尤其在成蛟被诛后,更是任性放纵、肆意妄为。
但公子婴不同,他身为成蛟长子,又是嫡子,自小便受到众人瞩目。成蛟事发后,他不仅要想着如何才能活下去,也要想着如何才能保全兄弟。所以这些年来,他宁可不说话,也绝不会乱说话;宁可受辱受屈,也绝不会招惹是非。
很多事情,他自己一个人默默的忍下来了,从来没对别人说过。有时候他甚至想,自己身上的这些伤疤、自己这些年来所有的遭遇,都是上天对他的磨练、对他的考验吧。
可实际上并非如此,当年,嬴政一剑刺在自己心口,不正是想杀了他、以绝后患?刚才,嬴政一脚踢在自己腹部,踢得他几乎喘不上气、痛死过去,不也是想杀了他?
朝堂之上的人都说,嬴政胸怀宽广、能容天下。可公子婴心里是清楚的,嬴政时时刻刻都在防着他,若不是这些年来他一直龟缩在岳王公府中,只怕早就没命了。
嬴政的想法,公子婴清清楚楚。
他定了定神,拿起衣服披在身上,之后便推开房门,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
嬴子放紧紧的跟在身后,一脸焦急的道:“哥,到底该怎么办?你犯了欺君之罪,大王,他会杀了你的。”
大秦将相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百发小说网http://www.baifabohui.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