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点了点头,“公子说的极是。如今家祖父刚刚接手家务,便出了这般状况,府上几百里封地无人看顾。家父又肩负伐齐大业,难以分身,整座王府顿时乱成一团,安儿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想想当年令先尊昌平君与家父交好时,寒舍但有为难处,昌平君不过三言两语便能指点迷津,当真令人钦佩叹服。”
楚南雄总觉得她话里有话,似乎另有所指,待定睛看时,那王安确实是一副忧郁哀婉、束手无策的可怜模样,当下就觉得自己想多了。他深吸一口气,微笑道:“楚某祖孙受老爷子恩惠,本该为王家排忧解难。安儿姑娘若不嫌楚某鲁莽,有什么为难处,大可说来听听,楚某或有良策。”
楚南雄说罢,便负手而立,等着王安开口。可等了半晌,王安只是凝眉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楚南雄摇着头笑了笑,摆摆手踏上木桥,走到对岸去了。
等楚南雄进了梧桐院,王安便立刻返身去见王翦。爷孙二人刚一碰面,王翦就豁然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急切的问道:“见了楚南雄了?”
王安点了点头。
王翦问道:“他怎么样?”
王安道:“楚公子雅望非常,似乎确有高深莫测之处,但他不过十五岁年纪,比安儿还小上两岁,怎么,怎么竟?唉,安儿说不上来。”
王翦道:“商君曾经说过,‘论至德者不和于俗,成大功者不谋于众。’安儿,万不可以年岁相貌取人。”
王安捂嘴笑道:“并非说他长得不好。楚公子的相貌倒是万里无一,潇洒俊美,真真是个无双公子。”她正自说着,蓦然发现王翦正面带笑意的看着自己,顿时脸颊一红,转过身换了个话题。
“爷爷,楚公子已经答应下来,说但凡有难处都可以去找他。那封地田赋的事,以及宗族子侄的事,便要委托他了吗?”
王翦似笑非笑的问道:“你觉得呢?”
王安躲开王翦的目光,神情登时变得严肃起来,正色道:“依安儿之见,他不过才止十五岁,纵有些才能,也不至于就是当空皓月、冲天白日了。不如暂且观察观察,日后再说。”
王翦笑道:“好,就依你。观察观察,日后再说。”
王安听他话里尽是揶揄调笑之意,自己又没法明说,只得红着脸噘着嘴,往外面走去。
她前脚刚走,人还未到回廊,便从门外闯进来一个年轻人,一进门就跪在地上叫道:“侄儿见过伯父。”
王翦吃了一惊,见进来的是族中子侄,就摆了摆手道:“免了,你是谁家后生?”
年轻人答道:“侄儿是族里长老均公之孙,按辈分,可不该叫主君一声伯父。侄儿眼下正在虎公子跟前做事。”
王翦一听“虎公子”三个字,心里没来由一慌,闷闷的不知如何作答。
年轻人站了起来,说了些“不知伯父身体抱恙”、“望伯父保重身体”一类的客套话,之后就搓了搓手道:“伯父,虎公子让小侄前来,有一件要紧事说。七八日前,巴蜀那边下了一场大暴雨,冲散了商旅车队,咱们车上的大半货物,全都失散了。”
王翦早料到不会有什么好事,可一旦亲耳听见,胸口还是郁闷堵塞,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咳嗽几声,摆着手示意那人不要说了。
年轻人尴尬的笑了笑,稍作停顿,又继续搓着手道:“本来不该劳烦伯父的,但那批货物是赊账来的,上家的本钱还没给。如今货物丢了大半,剩下的被暴雨一冲,也不好卖了,只怕最后补不上这个窟窿。因此,虎公子让侄儿来,请库里先支六千两半两钱,把上游的本钱先给了,其余的,再另行想办法吧。”
王翦听到这里,咳得头都有些涨了,往床上一躺,话也说不出半句。
庄外老长史气喘吁吁的赶来,见王安脸颊红红的,正在回廊里闲坐,忙跑过去问道:“安儿小姐,可曾见有人闯进院内?”
王安指了指东厢房道:“是有个年轻人,我看他有些面熟,应该是族里的叔叔,也就没有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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