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酒心中过,滋味愁上愁。
莫问何事忧,汴梁罗家囚。
汴梁街道上某个不知名的小酒馆近日生意特别兴隆。
每天总有一些衣衫破落的书生皱着眉头,喝着小酒。
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酒里掺了那么多水,还会有人爱喝,天天来喝,可能是因为便宜吧……
有人说,贫穷是一种病,只有钱才能治好。
也有人说,富贵也是一种病,也只有钱才可以治好。
就像老话所说: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得了富贵病的有钱人突然没钱比杀了他还难受。
而要想治好富贵病,没钱是万万不能的,但钱从哪里搞,怎么搞?
很简单——喝醉,一醉解千愁,梦里什么都有……
几个棚子搭成的小酒馆与周围汴梁的繁华宛如菜园与御花园般显得格格不入。
但对于某些沉浸在过去的人来说,这里就是世外桃源、人间天堂。
花几个铜板就能喝半天的酒、醉半天的酒,多么划算!
棚子下,烂桌前,瓷碗堆叠。
紧皱眉,嬉笑脸,胡子满腮。
只瞧一名中年男人横躺在东倒西斜的烂长凳上边喝酒,边小曲、长笑不断。
“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抿一口,哈一气,长笑不绝,从头再来。
“君不见……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声音愈小,眉头愈皱,心内愈自疑。
“有用个屁,复来个球,没有罗家我什么也不是,我就是个废物!大哥,我的好大哥,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劝……”
摇头喝酒,皱眉长叹,继续高歌。
不远处。
罗青看着颓废的五伯父,内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滋味。
五伯父罗明崇敬李白,以李白的潇洒人生作为自己毕生的追求。
他不畏童贯、蔡京之流,虽然仅是正六品的朝奉郎,但却敢在朝廷之上说真话,讥讽蔡京、童贯,甚至有时候连他的大哥罗宰执都敢喷。
碍于罗宰执以及蔡京、童贯的威势,吏部既不敢鸡蛋里挑骨头似的贬谪罗明,又不敢贸然粉饰他的功绩,毕竟他是一个散官,哪能表现出多少才能。
面对这种不上不下的局面,罗明看透了,也就不在意官场上的那些人情世故、弯弯绕绕。
他为官也仅是为了要那两个俸禄买买美酒喝。
但是。
半月前,罗宰执谋反被抓,自己也被牵连、革除官职。
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他也劝过大哥就算为了大宋也不要那么冒险。
可罗宰执被称为罗二愣子也不是没有道理,但凡他认定一件事,就绝不会改变心意,就像当年不顾宰执身份追了罗青三条街一样。
如今,没有锦衣玉食、葡萄美酒的生活是枯燥的、黯然无味的。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还要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去水中捞月找寻自己的偶像,不行吗?
一念至此。
罗明再次摇头苦笑,长饮一碗清酒。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家,我还有家吗?落叶归根,我能去哪?”
听着这些丧人心肺的话语,罗青忍不了了。
他不仅要询问真相,更要改变五伯父的生活状态!
但瞧罗青坚定地走过去,坐在罗明身旁。
迷醉间,罗明瞥了瞥坐过来的罗青,然后指着自己心酸地自言道:“这位公子哥啊,老朽都成了这般模样,就别来嘲讽我了。
我知道我曾经得罪过你的父亲、得罪过你的亲人,但我现在根本就没有资格受你这个达官贵人的嘲讽,放过我吧……”
罗青看了看自己身上还算华贵的衣服,又看了看长衫近乎破烂的五伯父,当场羞愧难当、暗骂自己。
为什么自己现在才来找五伯父?五伯父这些天到底经历了什么?就算他人再嘲讽,以五伯父的性格应该不会太在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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