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鲁恺不敢再耍花招,老老实实引着朱秀二人进了堂屋,落座奉茶。
朱秀也不跟他客气,掏出图纸递上,道明了来意。
一见图纸,鲁恺眼睛一亮,仔细研究了好半晌,啧啧称奇:“此图甚妙!甚妙呀!此种构型的纺车,某也是头次见到!此图不知是何人所绘?”
朱秀老实不客气地微笑道:“正是区区不才在下!”
鲁恺一愣,旋即古怪地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朱秀也不做解释,问道:“此物鲁先生可能做出?”
鲁恺沉吟,点点头:“能!”
朱秀一喜,和周进财相视一眼,又问道:“需要多长时日?”
鲁恺猜测出此物对于这二人极为重要,又拿捏出几分傲慢之色,淡淡地道:“半年!还得付二百贯工钱!先付一半订金!”
朱秀皱起眉头,周进财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谈到钱,他也顾不得心中对这鲁半仙的敬畏,气呼呼地嚷道:“二百贯?不成!太贵了!这钱哪有如此好赚?”
鲁恺轻哼一声,将图纸往朱秀跟前一推,抚须淡漠道:“鲁某开工向来是这个价钱。若嫌贵,二位可以另寻他人。”
周进财噎住了,若房州还有其他匠人能制作出这种新式大纺车,他们又何必跑来找这姓鲁的。
朱秀双眸微凛,注视着鲁恺,鲁恺神色自若,还颇有几分得色,心中暗想,总算是在这小子面前扳回一城。
朱秀知道,这鲁恺神斧之称绝非浪得虚名,论工匠技艺,在房州还真就找不出能媲美他之人。
却是不知这厮为何后来路子走偏了,在永清县,他的半仙之名似乎还比神斧之名更响亮。
朱秀急思片刻,心中有了定计,盯着他笑道:“先生难道不怕我戳穿了你的种种把戏?”
鲁恺目光一沉,冷冷地道:“你威胁某?”
朱秀道:“不敢!只是先生开出的条件,未免有失诚意!这二百贯的要价,里面恐怕存了先生为先前之事的报复之意吧?”
鲁恺冷哼,不置可否。
朱秀继续从容地道:“刚才那商户父子手中的貔貅木雕,也是出自先生之手吧?虽然我不知道先生用了何法,让木雕内部发出声响,但可以断定,绝对是先生动了手脚。”
“先生做了木雕售卖,借那种奇怪声响,鼓吹自己的木雕经过法术加持,有镇宅辟邪的作用。然后又用白醋显形之法,故弄玄虚,让那木雕声响消失,同一件器物,先生能赚两次钱。这事要是传出去,先生恐怕也别想在永清待下去。”
鲁恺面皮一颤,底气不足似地怒喝:“一派胡言!”
朱秀嚯地起身,直视他喝道:“先别忙着否认!且容我再来猜一猜!先生虽有无双技艺,却醉心于这些障眼之术,恐怕不是没有原因的!匠户辛苦,多在官府挂名,一旦有个劳役差派征调,难免劳苦奔波。
且先生又有神斧之名在身,想必不愁没有活干,如此,势必引得同行嫉恨。先生莫非,是想以半仙之名做自身的保护壳,再弄些寻常人看不破的障眼法,营造自身的神秘感,用以吸引和拉拢县府官员,为先生争取到想要拥有的尊重和地位?”
朱秀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鲁恺的脸,注意着他神情中任何细微变化。
当看到鲁恺脸上出现明显的错愕和惊惶的时候,朱秀暗中松了口气,看来他的这些推测八九不离十。
“所以!先生一定承受不起被人戳穿,揭露‘半仙’真伪的后果!”
朱秀紧盯他的双目,一副将他吃定了的笃定模样!
鲁恺愤怒地与朱秀对视,良久,却终是悻悻然地败下阵来。
谁叫自己最大的依仗,那所谓的半仙名头,和那些唬人的戏法全都被这来历不明的小子看个通透!
鲁恺咬牙,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两个月!一百贯!不能再少了!”
朱秀稍一琢磨,微微摇头:“两个月!七十贯!”
鲁恺一阵磨牙,面皮微抖,很是不情愿地道:“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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