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一张了”朱秀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那蹲在茅房里,正用一双饱含殷切期待目光看着他的少年,忽地想起来,昨晚本想在享乐宝鉴的日记部分,将那天钱币被偷的遭遇记录下,可写到一半又觉得这件事太过羞耻,于是便从小本本上撕下,好像是塞在了腰带里
朱秀低头在腰带上摸了摸,果然摸出一个纸团,这上面写了字不能带进考场,沾了墨迹朱秀也不想拿来擦屁股,正好送给这小子用。
“喏只有这个了!皱了些,别嫌弃,揉软了更好用不是!”朱秀微笑着递给他。
少年犹豫了下,还是接过,刚想道声谢,却见朱秀扭头就走,步履匆匆。
“唉时运不济,命途多舛,本公子也只能将就着用一糙纸对付总比用手强些”
少年两根手指拔出鼻孔,呼了口气,嘟嘟囔囔地抱怨着,强忍那股辣眼睛刺鼻子的秽气,将纸团展开抹平。
“咦?有字!”
“六月十号,我出门买卤菜,竟然光天化日之下被偷了一百多文钱那狗曰的小贼要是被我逮到,非得请他坐老虎凳不可”
“什么玩意词不达意,文体不通!”
“啧啧不过这字写得可真好呀!”
少年眯眼细细品鉴起来,这段狗屁不通的话用两种字体书写而成,一种嶙峋苍劲,一种清丽飘逸,一楷一行,竟然都是他从未见过的书法!
“不得了!不得了!这一手字,虽说笔力还稍显稚嫩,骨骼精气却饱满充沛,待到笔力大成之时,定然能为我大周书坛开宗立派!”
少年摇头晃脑地一阵称奇,越看越是喜爱,竟然有些舍不得将其糟蹋掉。
“就是不知,此字是那位仁兄所书,还是另有其人?”
少年略一沉吟,捧着那张皱巴巴的糙麻纸,像是下定决心般,毅然决然地将那张纸叠好塞进衣襟中,然后深吸口气,手朝茅坑下伸去
朱秀刚离开那条通幽小径,就见葛立德站在不远处一间官房廊下朝他招手。
“葛老!”
朱秀忙迎上去,拱手揖礼。
葛立德微微颔首,四处瞧瞧,面色稍显凝重地道:“此次县考,你尽全力,能考上就行,莫要有太大负担。”
朱秀眨眨眼,轻声道:“敢问葛老,可是有什么变故?”
葛立德摇头苦笑道:“老夫也是刚刚才知,主持县考的陈县尉,决定在贴经和经义后加试一场诗文,要求考生当堂赋诗一首,诗题由陈县尉亲定,到现在也无人知晓,陈县尉究竟会出何题目。”
“另外,陈县尉有一位弟子,年纪与你相仿,也算名门之后,其人才学甚高,房山书院对他甚是青睐。据说赵老院正曾经亲自去见陈县尉,希望可以让他的弟子入书院读书。因为因为书院有武氏背景,所以陈县尉拒绝了。”
“这陈县尉当年在洛阳时,就是有名的才子,其才学之高,简直不可斗量!老夫猜测,此次县考取录,诗文一项至关重要!”
葛立德忧心忡忡地看了眼朱秀,意思很明显,作诗文可就是考真才实学,不光是熟读经籍义理。
朱秀在贴经和墨义方面自然是没问题,可作诗嘛就不好说了。
听罢,朱秀也不禁有些紧张起来,他脑瓜里的诗文存货也不少,可若是题目太偏的话,一时间还真找不到合适的,想背诗都没法。
葛立德也怕他心里压力过大,有失水准,捋捋须和声道:“贴经和墨义尽全力好好答,陈县尉所出诗题,想来不至于太偏,有前两部分的优势,你还是很有希望能考上的。只要你能考上,不论名次高低,周进财脱籍立户那件事,老夫都会出面办妥。”
朱秀忙揖礼道谢,想了想低声道:“敢问葛老,那陈县尉高姓大名,是何来头?”
葛立德笑道:“陈县尉名子昂,字伯玉,梓州射洪人,光宅元年进士及第。本来已在朝中做到了麟台右拾遗,却因上书言政,言辞间涉及武氏,触怒皇帝,终是遭贬黜,今年初上任竹山县尉”
朱秀怔住了,脑子里思绪纷乱,葛立德后面说的勉励他的话,已是听不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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