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火海 (2-1)

腊月二十八日子时，大雪停了。北风又重新呼啸起来，整个汴梁都陷入沉睡之中。东水门处的户部衙门里，何蓟喝了点酒，此时睡得天昏地暗。

又等了片刻，忽然几声狗叫在黑暗中飘荡，何蓟不知为何突然惊醒，立刻坐起来。小妾迷迷糊糊拉住他，娇声道：“大人……”

“无事，你且睡。”何蓟拨开小妾如春葱一般玉手，擦了一下额头冷汗，似乎刚才做了个噩梦。他下了床，叫丫鬟去送点热水过来。

丫鬟端来热水，说：“老爷，奴婢服侍你。”

“不用，你也去睡。”

何蓟喝了一点热水，感觉舒服许多，困意又渐渐涌上来，吹灭蜡烛便上了床，那小妾犹如蛇一样缠上来。

何蓟得意洋洋，正要继续，忽然闻到一股焦糊的味道，立时便停下来。东水门这里有五个粮仓，最是紧要的就是防火。

“相公，你怎么了……”小妾撒娇似的拉住他的手，往身上胡乱放。

“去！”何蓟推开她，船上衣服急忙下了床，“小青，小青，快起来看看哪里着火了！”

衙门里登时热闹起来，护卫马三衣衫不整赶过来：“大人，何事？”

“这里有股焦糊味儿，快看看是怎么回事。”何蓟焦虑至极，现在天干物燥，稍微起点火那就是大罪过，他可不敢大意，马三知道轻重，急忙命人查找源头。

那焦糊的味道越来越大，这时所有人都闻到，但就是找不到火源。正当所有人忙得没头苍蝇似的时，忽然一个差役惊叫：“大人，你看！”

何蓟往顺着那差役手指的方向一看，登时呆住：只见那片天空中一片暗红色，焦糊味就是从那里飘过来。何蓟心头如遭锤击，啊，惨叫一声踉跄后退，“快出去看看，是粮仓！”

一伙人簇拥着何蓟出了门，外面的情景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最大的广济仓已经变成一片火海，大火犹如猛兽上下乱窜，何蓟噗地喷出一口血，唬得众人手忙脚乱，只听他道：“不要管我！快救火！”

何蓟踉跄着脚步，在马三的搀扶下往广济仓跑去。待到广济仓附近，看见五座仓库全都起了火，何蓟终于怒火攻心，一下晕了过去。

马三又是掐人中，又是敷冰，好容易将何蓟救回来。

“快，救火。”

马三看看火势为难道：“大人，这火没法救。”

风助火势，此时大火已经熊熊燃烧起来，他们这里距广济仓还有一百多步，已经热得无法靠近，更何况去救火？

何蓟呆呆地看着前方，眼睛没有焦点，衙役们用水桶、木盆接水，然而一桶水就算倒上去，也化作一团水汽，压根半点作用都没有。

大火烧红了半边天，汴梁城中狗吠不绝，巡城司、皇城司的夜巡队伍看到这边发生状况，立刻赶来，整个汴梁城都因此而醒来。

何蓟挣扎着站起，大声冲着马三吼道：“救火！快去救火！”

马三被何蓟的癫狂吓到，急忙抓起一个木桶去取水，只留下何蓟一个人在这儿。

何蓟看着眼前大火，心中痛苦无法言表：上千万石的粮食，就这么烧没了。汴梁城里的所有军马粮草供应都依靠着这里，粮食没了，也就意味着汴梁城无法再守住。

何蓟迷迷糊糊地沿着粮仓走，他还想找到一个没有点燃的粮仓，虽然明明知道这是痴心妄想，但还抱着万一的希望。

走到汴河旁边时，忽然见到几个人从粮仓处走来，何蓟被一棵柳树挡住，那几个人没发现他。

“五哥，这下无论如何也救不回来了。”

“哈哈，让何蓟那龟孙欺压我等。看他这次怎么跟上司交差。尸体怎么样？”

“都放好了，保管烧得什么都看不出来。”另外一个声音得意回道。

“不过做了这事之后，咱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出现，家里人也不能联系，咱们先回龙……先回府上，躲避一阵再说。”

何蓟在树后，把几个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浑身气得发抖。这几个人原来正是赵五他们，都是粮仓里的管营，互相之间也都认识。也不知是如何窜通一气，点火烧了这粮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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