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太后尽管焦虑,却也于事无补。
赵桓昏迷对大宋的江山造成巨大影响,孟太后只是一个方面,李纲也被卷进漩涡。李纲负责京城防务,需要与诸多部门打交道,朝臣缺失让整个体系都发生变化。
比如广备攻城作的兵器,便已经跟不上城头布防,李纲要求的在城北及水门附近安置的火油弓箭,拖延了一天都没拿到。京城中后勤何灌负责,何灌去广备攻城作找刘春,刘春却说没有原料,何灌又去工部闹,连工部尚书也没见到,气呼呼回去了。
李纲却不管这些事,把何灌劈头盖脸一顿痛骂,何灌郁闷到不行。下了值,何灌回到家中,步入后花园,温了一壶酒,坐在亭子里赏雪。
何灌的后花园不大,种了一圃花草,一丛竹子,另有一座人高假山,中间有流水,假山上有石桥,精致可爱。东北角种了一株腊梅,大冬天开出来如火一样鲜红的花儿。
此时的何灌却没什么精神欣赏,端着酒杯放在嘴边却没喝下去,脑子里不由想起赵桓来,赵桓假如真的死了,这朝堂该何去何从?
大敌当前,发生这样的事情,难道是天要亡我大宋?
“父亲大人,”一声呼唤把他惊醒,抬眼一看,只见一个精神萎靡的年轻男子从前院走来,脚步很轻,却还是能看出来腿脚有点不方便。
“蓟儿啊,你回来了?”
“是。”
“粮仓那边怎么样了?昨日入京的粮米是否查验过了?坐。”
“是,都已经入仓,尚且有一百多万石还未到,估计也就是在这两日。”何蓟坐下,挺直身子。
何灌给何蓟倒了一杯酒,眼睛瞥了一眼他那略微发抖的右腿,“腿伤还没好么?”
何蓟诚惶诚恐接过,说:“已经好多了,过不了几日便能好。”
何灌道:“唉,真是辛苦你。腿伤也不得休息,如今人手不足,你就再忍忍,等金兵退去,你再好好休息。”
“不辛苦。”何蓟急忙回道,犹豫片刻,又问道:“父亲,这官家……”
“官家的事情你不用管,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何灌挺直身子狐疑打量着何蓟,“今日没有沐休,你如何回来了?”
“父亲大人,蓟昨日忙了一夜,挂念父亲,特意回来看看!”
“混账东西!”何灌啪地摔碎酒杯,温热的酒水在地上蔓延,腾腾冒着热气。
何蓟一看父亲发怒,十分利索跪下。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如此紧要关头,怎可擅离粮仓?”
何蓟急忙道:“孩儿知错。”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算盘?今我大宋岌岌可危,你还有心思勾心斗角,争权夺利?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读那么多书你都读到哪儿去了?”
何蓟忙道:“父亲,孩儿知错。”
“唉,你可知为父为何要不让你升官?”
“父亲……”
“没错,是我压下来的。”何灌大手一挥打断何蓟的话,“张茂德做了户部尚书,提请你升任侍郎,被我拒绝。”
何蓟呆住,原以为是有人在搞鬼,没想到这个人是父亲,他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糊涂!”何灌看到他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手指虚点了他几下,“你以为现在做个户部侍郎是好事?蠢货!如今全城备战,这粮草是何等关键去处?大战一旦开打,叫我如何能放心得下?”
说到这里,何灌站起来,看着亭子外傲雪独立的腊梅,悠悠说道:“官场黑暗,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时候调任谁来管粮仓?若是管理不当,你叫这城中百万百姓如何活命?”
“是,父亲,孩儿知道了。”
“回去吧,看好粮仓。等事了,为父亲自为你说项。”
何蓟叩头,站了起来。
何灌却又加了一句,说:“若是你管不好,出了差错,就算你是我儿子,我也定然亲手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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