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伦本以为插科打诨,这事也就过去了,他还准备早点走,以免耽搁大事。
谁知张叔豫却是不依不饶,道:“士悌如此可谓失据,官仪尽抛。若不更正,来日还多苦恼。若事事仓促,不知会平添几多磋磨?来日上官又岂能放心与你?”
“多谢张公教诲。”无奈,张叔豫将话说死,大定不让他速去,瞿伦也只能领命。他只道府衙如此是怕人说闲话,道上官失度,导致下官逃离。如此,便想着稍留一二日,再行离去。
闻听外面挽留瞿伦成功,戴珊也是一笑。他其实很想出去当面看看是何等禽兽面目,但大计为重,也只能暂按心神。只等翦除旁支,诸事顺应,再行会面。
府衙安歇一日,瞿伦是满心的焦虑。
但是不知他可能想过这些年岁下来,又有几多百姓度过不眠之夜?
月暗星朗,空照大江。顺着大江东去,人烟渐密,广厦巍城,渐入眼帘。南京城历经岁月,更添沉重;扬州城舟船桅交,愈显繁荣。
扬州城侧,运河隐藏在黑暗里。但是过往商旅却不敢沉溺在扬州的富庶繁华之中,一日税费,便足五口之家月余口粮,哪里敢于停留?
是故即便是月初的黑暗夜晚,仍然有舟船北上,不敢停歇。
顺着运河北去,高邮、宝应、淮安、徐州,待出了南直地界,便要去往山东,黄河夺淮入海,古济水便脱胎转世。过了济宁,之后就是一马平川的平原。聊城、临清之后的河北,却像是睡的深沉,不似江南烟花,长歌当夜。
待到了通州,运河的使命便像是到了终点。
清晨的熹光自东边洒在运河之上,这条帝国的大动脉便更加忙碌起来。通州码头连夜堆垒的货物都还没有卸完,便是更多数不清的棉麻盐铁稻麦抵达。
而顺着运河的官船也自然到达了通州。
换船为马,驿差便背着一箱子自南直运来的公文去往北京。
不到一个时辰,寅时未过,北京九门便恢复工作,老百姓提着鸡鸭,背着鸡蛋,交纳着入城税,指望在一天之内将之赚回。但往往并不能如人所愿,还是那些乞丐聪明,只窝在墙角,不敢叫差役巡见。
而宫城四门却是迟迟不见动静,往常这个时候,东安门应当已经大开,而官员们必然齐聚会极门,等待朔日御门听政。
然而昨日就传了消息,取消了今日早朝。按说天子辍朝,理应有百官作阻,六科都应当上书抗争。
然而今日的百官皆偃旗息鼓,安享着难得假期。无他,确实是喜事。
皇极门广场无人,文渊阁内却是人满为患,诰敕房、制敕房的中书舍人们从入职就没有今日这般忙碌过。今日丑时,有飞骑入京,直入皇城,而后皇城内就变得如同白昼一般。
内阁值班的阁老也不得不将其余二位也唤来,连夜加班。
只见中书舍人们拥挤得前厅之后,一张榻上坐着两人,而边上放着一个软凳,上面也坐着一人。
三人皆着朱红仙鹤补服,头戴双翅乌纱巾,榻上二人皆五十余岁,面色雍容,但二人皆眉间带煞,看上去都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与之相比,那位软凳上的虽然年岁相仿,但却和善的多。
只听榻上右边那位道:“眉州月前才登礼部,如今可曾熟悉部务?”
软凳上那位连忙微塌双肩,赔笑道:“素公(商辂号素庵)见笑了,安虽不如素公三元及第,经世大才,却也不至于一月还未曾熟悉部务。”
“哦?我还道眉州(万安眉州人)只知承旨,万事皆由万岁做主呢,不想还愿知悉部务。依老夫看,大可不必了,事事自有侍郎奏请即可,你也可得个轻巧。”另一侧的那位却是呷了一口茶,略带嘲讽道。
“可公(彭时号可斋)息怒,如今正是商讨礼部事,若真由侍郎请问,我等何必漏夜至此,争论至今?”
却原来此三人正是如今大明帝国天子之下的三大宰辅,彭时、商辂与万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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