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樘跟着胡居仁,二人一路去了。等到了胡居仁休息的小轩,胡居仁自炭火上取下铜皮壶,倒了一杯茶。又道:“若是渴了,你可自己倒一杯。”
丁樘那里有心情喝茶,便道:“老师客气了,学生便不喝茶了。老师唤我何事?”
胡居仁呷了一口茶,道:“我将你唤来,是想问问,为何你不与其他人一起讨论啊?”
丁樘听此,正想着如何解释,却听胡居仁道:“可是自觉格格不入难以与这些孩子相处甚欢?”
丁樘点了点头,道:“我虽看似与他们同龄,却是实打实地说不到一起去的。”
胡居仁点了点头,道:“老夫懂了,却是我考虑的不周到。这样吧,你我之间单独授课。至于那些孩子们,你便帮我教授一些字词,你看这样可好?”
这是选班干了?丁樘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点了点头,道:“老师吩咐,学生谨从。”
见胡居仁又开始喝茶,丁樘试探着问道:“老师先忙,我去用午饭了。”
“且慢。”
丁樘脚步一顿,回身道:“老师还有何吩咐?”
胡居仁道:“我访查之时,听你与人说起了列御寇(列子)之说?”
丁樘眉头一皱,自己差点忘了,两小儿辩日是出自《列子》的故事,典型的东周抹黑对手的舆论战手笔。胡居仁这是怪自己去学黄老庄列的道家之说?或是怪自己用别家学说抹黑孔子?
不去想太多,丁樘道:“是。老师都听见了?”
胡居仁点了点头道:“在你与刘靖元交谈时我就在了,听你说了一会,倒是有些意思。”
丁樘闻言,有些意外,胡居仁身为大儒,难道对此没有什么反对?
胡居仁接着道:“你所说的那些,皆是你自己想的,还是从哪里听来的?”
丁樘在心里考虑着胡居仁问此话的用意,口中问道:“老师说的是那则故事么?我是从书中读来的。”
“明知故问,我问的是你对于其的解释。譬如日头与房屋树木对照便显得大,与中天对比便显得小。这也是书中所说?”
丁樘见含混不过去,便厚着脸皮答道:“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我总觉得日头便在那里,怎会忽大忽小呢?所以我便用了些心去想这些问题。后来我看到车轮装在车上,与靠在墙角看上去有些差异,这便想出了这个原因。”
胡居仁不知道是不是信了,总之他点了点头,道:“你也是有心了,世间之事,若用心去格,总也能格出道理。你能自太阳大小之中,格出这门物理,可见也算聪慧。”
丁樘挠了挠脑袋,他记得后来王阳明还格了竹子,什么也没有格出来,还格出了毛病,从此弃理从心,开创出了另一条道路。不过他的记忆已经对此有些模糊了,尤其是上次便听到了心学的类似理论,更冲击了他的认知,所以他也不确定王阳明是什么时候的人了,只记得是明中期。
于是他问道:“老师,你知道王阳明么?”
胡居仁被问住了,问道:“这王阳明是何人?”
“王阳明是心学圣人,听说他格竹子格了七天七夜,结果什么都没格出来,还生了一场大病,于是弃了理学,开创了阳明心学。老师你没听过么?”
胡居仁皱眉道:“听你描述,哪里是什么圣人,明明是一个老夫子。这等人,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丁樘听了胡居仁的话,心下也就确认王阳明还没有发迹,至少没有发明出阳明学。那么之前听到的心学又是怎么回事呢?
于是丁樘道:“或许是我记错了吧,但是老师可曾听过心学?”
“心学?”胡居仁笑笑,道:“江西人哪里有没听过象山先生(陆九渊)的?象山先生与晦翁(朱熹)辩论于鹅湖寺,此事儒林焉有不知的?陆象山道‘心即理’、‘宇宙便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正是你说的所谓‘心学’。”
陆象山?对了,怎么把他忘了?陆九渊可谓心学的奠基人啊,如此看来,此时有心学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亏得自己还百般纠结,真是太傻了。
胡居仁接着道:“你可知陈白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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