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这段糗事,各种史料里记载的都比较详实,不过按时间推算的话,王彦和解潜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被罢官免职了,群龙无首,朝廷因此取消了天子行营前护副军的番号,将其与侍卫亲军合并,眼下他们仍打着旧番号驻屯在建康城外,这是怎么回事儿?
吴盖点了点头道:“王彦和解潜两军械斗确有其事,只是内情曲折,外人不得而知罢了……”
经他细细解说,吴益这才知道,原来事情的起因不是在平江,而是在金州,当时王彦手下有个名叫王善的偏裨将佐,公然违抗军令,并刺伤了王彦的一名亲兵,之后连夜遁逃,一直没有下落。
八字军移屯平江之后,冤家路窄,王彦的亲兵偶然发现,叛逃者王善竟然在殿前司选锋军当差,回禀之后,王彦不说二话,当即遣派备将赵撙带人将其缉拿归案,选锋军管干使臣于辅自恃是天子嫡系,拒不交人,双方因此在闹市大打出手,如果不是御前忠佐军头司及时赶到,当场逮捕了指挥斗殴的两军管干使臣,后果会非常严重。
本来事态很快就平息了,影响虽然极坏,但性质并不恶劣,然而就在当天晚上,平江城里突然发生火灾,殿前司选锋军的士卒以救火为由,争先恐后的冲到州民的居屋里抢东西,抢就抢吧,反正平头老百姓也不敢声张,可惜他们抢红了眼,连当时在平江筹措钱粮的巡幸都转运使梁汝嘉都没放过,时任侍御史的周秘与梁汝嘉皆为前任宰相吕颐浩的坐上宾,周秘为给同党友人出气,当即上章弹劾殿前司军纪败坏,有损皇家天威,最终导致时任主管殿前司公事的解潜为之丢官罢职。
事情到了这里,按理说应该告一段落了,然而解潜麾下第一悍将,也就是殿前司选锋军统制吉俊,却将这笔帐狠狠的记在八字军头上。
天子行朝从平江移驾到建康之后,由于继任主管殿前司公事杨沂中,刚刚从淮西战场上载誉归来,无瑕顾及细微琐事,因此将皇城外围防务全权委托给熟悉当地环境的吉俊。行都四壁巡阅使吉俊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请朝廷下旨,严令在城外驻扎的都督行府下辖诸军,有面剌大字及烧炙者,不准踏入皇城门一步!
八字军的士卒几乎人人脸上刺有大字,可以想见,他们听到这个消息心情有多糟糕了……
吴氏兄弟二人正饶有兴趣的细聊着殿前司和八字军之间的恩恩怨怨,不知不觉中,他们身处的大货船已经向右转舵,首尾摆正之后,徐徐驶入秦淮河的河道。
干江和支流真是泾渭分明,从太平州一路看过来,几乎全是水流湍急的滚滚白浪,而秦淮河就像温婉轻柔的秀女一般,河道水面恬静澄澈,两侧堤岸碧草如茵,就像一条绿意盎然的绸丝帛带,一直延伸到六朝古都的石头城里。
美不胜收啊。
吴益正扶着围栏看的出神,忽见一艘舠鱼船迎面急驰而来,这种由沿海渔船改造而成的轻型战舟,身长五丈,宽一丈有余,面敞尾阔,底狭如刀刃状,可在浅滩快速冲浪,此刻敞篷船仓里盘腿围坐着四五十名衣衫不整的持械军卒,一个头裹红布抹额的赤膊军汉伫立在船头,他背倚写着“前护副军”字样的铁杆大旗,手里举着一柄三尺制式佩刀,冲着对面用力挥舞着,显而易见,这是示意大货船立即靠岸停泊。
自从进入秦淮河道之后,由于吃水太深,大货船的航速已经被迫降到最慢一节,因此艄公们一接到前面传来的讯号,立马就侧划靠边停了下来。
“八字军的这些莽汉想要干什么?”
吴益忍不住皱着眉头问道。
吴盖一脸鄙夷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呗!水路入城只此一条道儿,过往商旅客货船只,但凡路过他们的地盘,全得脱一层皮。”
拦船抽税?
吴益诧异道:“天子脚下,皇城根儿,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吴盖叹了口气道:“朝廷倒是想管,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此话何意?莫非八字军敢举旗造反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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