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守卫虽然与他同属于行营左护军,却没听说过牙军刽子吴的大名,不过对刘少保的幺弟刘光季可不陌生,这个人是今晚的头号要犯,采石水军搜到现在都一无所获,没想到有人直接送上门来了,当下不敢怠慢,立即跑进去禀告,时间不大,从里面并排走出来三个人,其中两个是头戴硬幞头身穿绿袍衣的老年文官,另一个顶盔挂甲的中年武将,不用问,一定就是那个临阵倒戈的采石水军统制赵实臣了。
最左边那个身材微胖的老者,门廊下明亮的烛火照在那张古铜色的大脸膛上,显得格外有精神,吴益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此人正是刚刚在混江龙车战船上见过的薛弼。
今晚本应该是岳家军唱主角,然而直到此时此刻,居然连一个背嵬军士卒都没看到,只有一个上僚高参,还是刚刚才现身,岳侯玩的这招,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以之矛戳之盾,令其自相残杀,而我则隔岸观火?
他正在暗自寻思,忽见韩诚急急的奔上前去,冲着中间那位面容清癯身材削瘦的老者躬身施礼道:“下官韩诚拜见知州大人!”
知州?原来此人就是宗室赵不群!
他此前听韩诚说过,赵不群自从去行都替刘光世跑腿打探消息,就一直都没回来,大家都以为他被皇帝留在朝中做郎官了,没承想半夜三更摸了回来,而且还掺合到今晚这桩惊天大案里,这是巧合?还是岳侯的杰作?
事实上,他有所不知,整件事情的始末既有巧合,也有人为因素。
话说十来个时辰前,薛弼送走吴益和韩诚之后,立即将刘光世意欲在太平州水陆两地设伏袭杀之事,当面向岳飞做了禀告,正巧王德专程前来拜谒,他听说此事之后火冒三丈,坚持请岳侯乘坐他的战船,打着他的旗号顺流直下,而他则列置两镇节度使的仪仗入住渡河驿站,说是要好好教训一下牙军这帮胆大包天的狗东西。
岳飞本就没打算和刘光世发生正面冲突,既然他非要替自己出头,正好顺水推舟,哪知两家换乘之后刚过了当涂县,迎面就与太平州知州赵不群的官船遇上了。
赵不群详知内情之后当即大惊失色,一个军国重臣企图劫杀另一个军国重臣,这件事太骇人听闻了,事关老赵家的江山社稷,作为皇室宗亲的他没理由袖手旁观,是以二话没说,立即和薛弼去见采石水军统制赵实臣。
其实赵实臣正为这件事情发愁,他之前跟岳侯有过节不假,但若说为了报当年之仇,把自己一家老小都搭上,那就犯不上了,他明面上答应帮靳寒解决江上的背嵬军士卒,实际上已经准备好坐山观虎斗,到时候看哪边得势就往哪边倒,正巧宗室赵不群主动跑来见他,这天赐立大功的良机岂能白白错过?是以没等对方晓之以理动之以利,他便乐颠颠的在部落军背后倒戈一击了。
整件事情的经过,吴益当然无从得知了,这个时候他最关心的不是已经过去之事,而是王德怎么处置缴械投降的那些袍泽弟兄。
刚才四处哨探的李小宝跑回来悄悄告诉他,靳寒、张世安等十几个牙军将佐被王德的亲兵押往临江水寨的草市去了,很有可能今晚就要厉行军法,当时听了吓一跳,王夜叉这是要自断手足啊!是以匆匆将刘光季交给赵不群等人之后,转身想去看个究竟,不料,却被人大声叫住了:“吴军头且慢!”
吴益回头一看,原来是岳家军的上僚高参薛弼,只得转身客客气气的问道:“薛高参有何见教?”
薛弼手抚短髯笑呵呵道:“我公临行之时说了,今日之事,来日当面奉茶致谢。”
吴益听到“我公”二字,知道指的是岳飞,正全神贯注的盯着他,本以为还有下文,结果等来等去,就只有一个“奉茶致谢”,看来岳侯矜持得紧,不肯轻易以言诺人,不过,若是有一天能和这位震古烁今的大人物面对面坐着,彼此青梅煮酒话英雄,也是人生一大快事了。
“多谢岳侯美意!”
他心里有事,不想再多耽误一分钟,歉意一笑道:“薛高参若无他事,某将先行告辞了。”
说着拱手一揖,转身就要走,不料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和韩诚悄声嘀嘀咕咕的赵不群,忽然径直走过来楞楞的问道:“你就是吴才人的亲兄弟吴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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