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绩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肃容道:“小臣奉皇长子之命,特来探望游学先生,赐下各式补品和疗伤草药若干,着太医一名诊断,盼先生早日痊愈,好为皇子授业!”
这是探病的应有礼节,赵开挣扎着要起来谢恩,皇甫绩忙摆手按住,高声道:“先生受了伤,免礼静卧即可。太医,麻烦你替先生看看伤口。”
他身后转出一个瘦削的医官,施个礼,就要上前诊视。剑伯轻轻掀开被子,露出赵开沾了些许血迹的月白纱衣,笑道:“上差大人,不过是个外伤,老奴在军中多年,熟悉止血手段。早间刚刚给少主换了金疮药,是不是不要再折腾了哩?”
太医吸了吸鼻子,点点头道:“果然是上好的伤药!只是……”他转头去看皇甫绩。
赵开咳嗽一声,虚弱地道:“先生替我诊脉吧,这两日失血过多,总是有些盗汗难眠,请先生圣手相助!”
皇甫绩点点头:“太医,既是确认受了伤,号脉也是一样。”
赵剑复又把被子盖上,默默地推开两步。
赵开从被子里伸出半截手腕,太医坐下搭着脉搏,静静听了听,眉头皱了皱,才缓缓地道:“驸马的脉象甚是奇怪,时强时弱,下官行医多年,未曾见过。唔,应是旧伤未好又加新伤,气血两亏之象。”
赵开在被子里悄悄地放下掐在胳膊上的左手,暗暗地松了口气。这一招还是当年看星爷电影学的,没想到还真有些用处。
他却不知道,强练替他诊脉时,也是这种感受,否则也不会叫他补身子。这是他两世为人,心脉与思想尚未完全同步的缘故,任何大医家也猜不出来。
赵剑迭声赞叹太医的妙手,急问道:“少主十天前确实受过伤,先生,该如何是好?”
太医沉吟道:“无妨,驸马胜在年轻,下官开个补气血的方子,好好调养个把月,应当无碍。只是这外伤,最易腐烂,还要多多小心才好。”
赵开眼睛一亮,想起这时中医还没感染和消毒的概念,若是做出酒精来,不知要减少多少伤亡。他忍了忍,终究没有说出口来,只默默记在心里。
赵剑陪着太医出去开方子,屋里便只剩下了赵开和皇甫绩表叔侄两人,大眼瞪小眼。
皇甫绩退去脸上的肃容,恭谨作揖,心疼地埋怨道:“表叔,你怎地能与游侠儿这等寒士当街械斗哩,也太不珍惜自己了!”
赵开看他的神情,不似作伪,苦笑道:“我练了十年武艺,见到个旗鼓相当的,难免手痒。受点小伤不算甚,调养几日便是了。功明,你今日来,真的只是来探查我的伤势么?”
皇甫绩神色有些古怪,叹道:“我的小字是年前满十六时才由大外祖取的,表叔竟然知晓?看来你对舅家时刻关心哩,为何从不登门拜见?外公他们还能真地闭门相拒么?”
他的大外祖,便是人称逍遥公的韦敻,大周第一豪门隐士。
赵开听出些别的意味,半真半假地黯然道:“不祥之人,岂能连累舅家?舅舅们能不怪我失礼就好了!”
皇甫绩从怀里掏出封信笺来,递给赵开,道:“大外祖自听到你的游子吟后,大为赞许,就想见见你哩!外祖在玉璧也传回话来,叫你仲秋之夜,回府上团聚。”
赵开沉默一阵,把书信塞入被子里,双目含泪道:“你回去告诉大舅,就说我届时定然会到!”
皇甫绩点点头,话锋一转,低声道:“表叔,宇文乾嘉屡次三番地害你,你打算怎么还击?”
赵开心里咯噔一下,讶然抬眸紧紧盯着他,惊疑地道:“功明,休要胡言!正平公是我妻子的义兄,岂会害我?”
皇甫绩嘿嘿一乐,得意地笑道:“关中四姓,韦裴柳薛,其他三姓都是河东外来,哪有京兆韦氏根深蒂固?表叔因何受伤这么点事儿,韦氏还能查不出来么?”
赵开瞪了他一眼,沉声道:“你这是替外祖问我,还是替皇子问我?舅家是何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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