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府大堂。
厅内透亮,光照充足,陈设十分简单,全然没有官僚的气派和讲究,唯有一些桌椅和盆栽,甚至连字画和瓷器都寥寥无几。
薛宇、莫无忧和傲阳三人正坐其间,品茶待主,不时环顾四周。
“这鹿大人可真是简朴啊。”莫无忧此话说的极为含蓄,他自问曾经光顾过许多达官贵人的家舍,领略过不少官宦之家的富丽堂皇,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堂堂一位蜀国永泰军节度使,居然会清贫成这样。
“这难道不是好事儿嘛?倘若每一个当官的,都如同这位鹿大人一样,心思全在朝政社稷之上,不骄奢淫逸,那就是百姓之福,朝廷之幸啊。”
薛宇不禁感叹,梁国现状如风中柳絮、每况愈下,外战虽有王彦章、段凝等名将苦苦支撑,但是大梁早已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朝中派系相争、党同伐异,内耗太过严重,如果多一些像鹿虔扆这样一心为民,不贪图享乐的官员,大梁何至今日如此败局。
不曾想薛宇此番由衷之言,居然恰好被赶来的鹿虔扆所听,旋即他朗声一笑,步履生风。
“少侠言重了,鹿某受之不起啊。”
薛宇、莫无忧和傲阳三人匆忙转首,但见大堂门口,一位虬髯男子跨步而来,虎虎生风,且言语中气十足,近观此人眼眸却似温水,脸型消瘦,又好似一位文弱书生,与其粗犷的外形极不相符。
薛宇见来者威仪和气魄,其身份已然呼之欲出,旋即薛宇忙将手中茶盏放在桌上,起身拱手道:“阁下可是鹿虔扆、鹿大人?”
虬髯男子颔首含笑,拱手回礼道:“正是本官。”
随后鹿虔扆入落主座,并示意薛宇、傲阳和莫无忧三人不用客气,众人旋即纷纷落座后,鹿虔扆继续攀谈道:“不知几位少侠如何称呼?”
“薛宇。”
“傲阳。”
“莫无忧。”
三人依次回应,鹿虔扆闻言忽然展颜一笑,双眸充满期待之色,问道:“哦?三位可是‘逍遥花少’薛宇,‘残血剑’傲阳和‘偷神’莫无忧?”
“正是,鹿大人认识我们?”薛宇和莫无忧、傲阳相互对视,三人没有想到即便在蜀国,三人的姓名竟还会如此家喻户晓,甚至身为军中人士的鹿虔扆都能说出三人名号,难道这各国说书先生们的天桥故事都是从一个地方借鉴来的不成?
“当然,几位少侠在江湖当中颇具威名,特别是这位‘偷神’莫无忧。”鹿虔扆看向莫无忧,丝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欣喜。
“我?”莫无忧忽然有些尴尬,他没有想到自己一个人人嗤之以鼻的飞贼,居然会被朝廷官员口口称赞。
“是啊,就连我蜀国百姓都知道,你与那‘妙手空空’空空儿,常常劫富济贫,为灾民雪中送炭,我可不管那些什么贼啊偷啊之类的非议,我只知道你是一位救民于水火的义士,远比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强上百倍千倍。”鹿虔扆当说到“官员”一词之时,语气极为愤恨,似乎对于蜀国的官僚深恶痛绝。
“鹿大人谬赞了。”莫无忧起身拱手,学起了薛宇文人儒雅的那一套,看得薛宇暗自偷笑。
鹿虔扆见状,摆手示意莫无忧不用如此拘谨,旋即他端起身旁桌上的茶盏,一边用茶盖刮去茶汤上的白沫,一边言归正传道:“不知三位此次来我鹿府有何贵干?又是如何得知能光大师在我府上?”
此问一出,傲阳和莫无忧齐齐看向薛宇,薛宇心中无奈暗叹,但眼下三人好像也只有他有着流利、清晰的叙事本领,因此薛宇唯有起身,做了一回话事人,但薛宇并未明说来意,只道是受剑神小筑之托,来此寻找沐春风的故人能光大师,以求能够找到沐春风失踪后的一些线索。
如此说法,并非薛宇信不过鹿虔扆,而是一来魇面刺客一案乃是在梁国境内,鹿虔扆即便有心帮助,但也鞭长莫及;二来沐春风的那本日记牵连甚广,盘根错节极多,单是沙陀一族就已让薛宇一行三人焦头烂额,如果再将鹿虔扆攀扯进来,不但毫无助力,反而只会徒增烦恼。
因此薛宇这般避重就轻的说法,实属无奈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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