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转眼间就进入八月。
京城再次人满为患,直隶乡试同样在贡院进行,直隶各州县来了几千个秀才,宣武门外和贡院附近的客栈早住满了,许多秀才只能租房子住。
恩科会试没做成同考官的翰林院编修吉云飞,终于被简选上直隶乡试的同考官,前天一早带着家人进了贡院,他家门口被贴上了盖有礼部关防的公文,乡试放榜前谁也不能去他家。
敖彤贤很是羡慕,韩秀峰则打心眼里为吉云飞高兴,不过也只是帮着高兴,因为这些天有更重要的事做。
在富贵帮助下花了两百两从崇文门税关和内务府买了一大堆旧家具,甚至把朝廷几年前查抄的一个犯官家院子的假山、照壁、回廊和门槛都拆下了。那么多破烂货不能就这么运回来,不得不找了一个旧院子,让潘二找的老木匠和老木匠的几个徒弟在临时租的院子里修补,修补好找漆匠上漆,等漆干了再运回会馆。
残损的瓷器、漆器和字画也买了一大堆,把潘二找的那个山东人忙得焦头烂额。
最后一次去被朝廷查抄的院子拉东西时,潘二甚至拣回来一座有一人高的西洋钟,山东人折腾了两天也没修好,韩秀峰干脆让他别修了,把西洋钟运到临时租的院子请老木匠修补,修补好了上漆,等漆干再运回会馆当个不报时的摆设。
早出晚归,整天在这四个地方跑,有时候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
今儿个事不多,好不容易在新租的院子多呆会儿,余有福又从会馆送来一位不速之客。人家是官老爷,而且是刚从湖广巡视完回京的御史,韩秀峰只能热情接待:“黄老爷,不好意思,会馆正在翻建,只能委屈您先住这儿。”
黄钟音转身看看里进,低声问:“韩首事,里面住满了,里面没房?”
“黄老爷,您有所不知,这院子是敖彤臣敖老爷租下的,敖老爷见会馆正在翻修,同乡们来京都没个落脚地,就把外面这几间借给了我们会馆。”韩秀峰顿了顿,又一脸无奈地补充道:“熬老爷住在两面那进,但不是一个人住,他有家眷,还有好几个家人。”
黄钟音原来在京城租了一个院子,后来去湖广就不租了,这次回京也呆不了多久,所以打算借住会馆,却没想到会馆正在翻建。
御史品级不高但权重,出巡时就算督抚也会以礼相待,黄钟音实在不想跟家人挤一间房,不更想跟寄人篱下似的住敖家租的院子,若无其事地说:“既然住不下,那就不麻烦你了,我自个儿找地方住去。”
“黄老爷,要不您先坐下喝口茶,我去省馆帮您看看有没有房?”
“不用了,我自个儿找地方。”
黄钟音说走就带着家人走出院子,韩秀峰只能把他送上马车,一直把马车送到巷口。
余有福忍不住嘀咕道:“直隶乡试,京城来那么多秀才,那些会馆和客栈全住满了,有个地方住就不错,还嫌我们这儿不好。要说官老爷,官老爷多了去了,不就是个御史吗,有啥了不起的。”
“余叔,御史不了不起,谁了不起?”韩秀峰反问道。
“御史是了不起,可我就瞧不上他那高高在上的样,吉老爷和敖老爷一样是翰林老爷,早晚一样能做上御史,甚至能做上比御史更大的官,人家多和气,真没啥架子。”
“这不是还没做上吗,等做上御史你再看看。”韩秀峰笑了笑,又说道:“况且黄老爷跟吉老爷他们真不一样,说起来是我们巴县人,在我们府馆乃至省馆的进士名册上,其实不是。”
“黄老爷咋不是巴县人?”
“真不是,”韩秀峰走进院子,耐心地解释道:“黄老爷是福建人,自幼随在我们巴县做生意的父亲在巴县念书,在我们四川考的秀才、中的举人,道光十三年癸巳恩科会试中式也算我们四川的中额,但终究是客籍,平时与我们四川的进士不咋走动。”
余有福虽在县衙干那么多年,但平日里只跟贩夫走卒打交道,哪里敢招惹达官贵人,真不晓得这些,顿时惊问道:“他是八省行帮的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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