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遇缠杂不清,讲不清楚的事。第一个岔开话题的总是这回这厮,做对了不难,一直坚持做对才难!
但对与错有时候也不是那么绝对。
比如,现今亡国灭家的皇帝朱由检,他的所作所为又该如何区分对错?
王承恩带着人护着他先到崇文门,过不去。又跑正阳门还是过不去,只好转奔朝阳门。那里倒是相对人少,可离百步左右猛然就遭了乱箭,内卫们死的死逃的逃。他的帽子都被人射飞了,好在王承恩见前面亮火光,知是对方马上放铳,及时驮着他往后就跑。麻着胆子,两个人又往安定门转了一国,欲寻机出城却见盘查严密,最后躲到皇城东北角的巾帽局附近。
奔波一夜,转眼就要天亮。正在他认命,把恰好捡到的黄绫系在树上,刚将脖子伸进去,被朱骥的利箭飞至划断。
已是国破家亡,他不惧死。思索着,如果再遇大股贼兵而不敌,便自刎,让自己走时也不失身份。
他还有兵器。三眼铳早不知道抡飞到哪里,后来他使了弓箭,再后来他的宝刀也失了。仅剩下一把短刃,一路都紧紧攥在膝盖下面的双手里。那是身为天子最后的尊严!
一腔恨意在胸腔内翻涌,喉结在上下哽动。蛋疼aneng123xs
千头万绪中,他又想起倒卧在血泊中的仁昭公主,眼角不免抽搐,并且觉出湿润。
“这种火枪只需装弹填药,扣动扳机。大约有三四息就能放出去。”
此际在破败的村庄里,他跟前也有三个家伙。两个站着,一个跪着,话是跪着的家伙讲的,制作精良的火铳却是由闫勇志先交在王承恩手上,再呈到他面前。
接过火枪,然后直接在邓友庚上举的手掌上取过装弹丸药面两个小布袋,朱由检转身回了车上。
这种马车很多年他坐过,那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子所有。为此,他还责怪过她,不该送给袁贵妃。因为这种不管出自谁人之手的四轮宽厢马车,能让自己想起哥哥。那个整天拎着斧锯总想搞点啥新花样的哥哥。
如今有十四部,他和王承恩专用一部。邓友庚为御夫,闫勇志为护卫,皆坐于前。
“你是怎生知道的?”上了车,坐下,他问跪在车里的巩永固。
“是安国公黄冲。他早在出京前就推算出今日之变,推算出陛下必去万寿山。也幸亏朱骥将军半道折返,得知末臣刚从崇义门回家前来询问…,幸亏他坚持己见,认定陛下您在东北角。”
“那现在他要带朕去哪里?”
“回陛下,微臣不知。”巩永固不是军人,也非文臣,纯是二等的外戚。战乱之秋,得幸陪在圣驾跟前,得幸儿女尚存。
“锦衣将军营的闫勇志又如何在这里?”他还是谁都不信,谁都恨。
“微臣听士卒们讲,是昨夜逃难打此经过,恰好偶遇朱骥将军埋伏在西门外的亲军。”
“偶遇?”
不置可否的冷冽,朱由检左手按住软座上的断刃,右手握住那把火铳。仰头缓缓,半趟下。
“陛下操劳忧甚,且请歇息。”
歇息不了。话音才落,人未起身,西村头就传马蹄呐喊声,然后是施放火铳的轰鸣。把才打算小寐片刻的朱由检惊得蹦起,就见王承恩慌里慌张地爬上来,另两个跳上了前驾位。
“臣替陛下前去查探。”巩永固也一溜烟跑了。
焦虑不安的皇帝把手中刀铳攥得更紧,却不去看护在车内的王承恩。
朱骥想往哪边跑?西北边。北面不能去,东边本来是可以的,可是在路上已经有人传言吴三桂降了李自成。再走天津卫南渡已是困难重重,走陆路南下更险。出于本能习惯,他还是希望葭州能出兵护送陛下去南京。
自己身边人手太少,沿途太多风险,而此际李自成必定在举城大索,欲得皇帝陛下。
村头的槐树下不远处,几片破门板临时搭起的哨所里。朱骥把望远镜从缝隙中伸出,阴脸瞄着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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