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刀在手的巩永固这才发现,朱骥前方已经排布了近三十个训练有素的战兵。破衣烂衫下,盔甲包裹的身躯中都透出无比的凶悍。这种凶悍,恍然就似当初黄冲身边那些亲卫焕发的气质一样。
“紧跟我身后。”从肩膀上取下长弓,朱骥多余了句废话。
他变了。从葭州回来后,就变了。以前和黄冲朝夕相对,没觉出这厮的本事。直到他丫的不是因调他属地府兵,而是知晓两位昔日兄弟的不明境况而发怒,甚至差点翻脸。那时开始,他想真正地学这厮的本事。
巩永固学他,也猫着腰,随在端铳持弓的一群悍卒身后,越过了草场,和御马监那几间破烂屋子。
方才在车内,透过车窗,他已望见象房外围着一堆的贼兵。他们似乎在对那些庞然大物无端燃起了仇恨,也似乎对飞驰而过的四部马车视而不见。现在,他拼命忍住向左后观望的冲动,拼命在暮色中寻找前方可能出现的身影。
“啾。”弓弦响处,朱骥的雕翎射出。在命别人不可射箭时,自己却抬手发出一矢。
没到回龙观,在玉河边缘,御马监东北角上。一颗高大弯曲的海棠树下,两个宦官模样的人,发出了一声惊叫。
“啊。”
这句不阴不阳的啊声,让巩永固听出了熟悉,刹那间眼眶中便充满了泪水。
那是陛下身边的内宠,王承恩的惊叫。
“王公禁声。”朱骥把弓斜跨在肩,抽刀在手。
然后,周围那些人紧张地奔到树下,朝外成个圈,大张弩箭和铳管,用身躯把两个身影护在中央。
“朱卿你…。”
“嘘。”
此刻,朱骥在彻底模仿,或者在揣度黄冲此等状况下举措。朝外张望的同时,伸出手臂点向那边的一辆马车,那驾恰是方才维护在中央,装载驸马都尉巩永固的四个儿女及老管家的马车。
在他身后,一身宦服的朱由检,被王承恩从地上搀扶起来。然后,两人跌跌撞撞地向那部可能是救命的马车方向奔跑。书荒啦书屋shuhuangs
三十余战卒在移动,紧张万分地随着跑动的二人向南移动。
“这边。”
前方,长杆马鞭在挥舞,那名方才替朱骥驱车的马夫跃到了中间那部的驾位上。而被他调换下的军卒,有条不紊地跨上了他原先的位置。
“你过来。”暮色下,随战卒圈猫腰移动的巩永固,听到一声沙哑的呼唤。
“臣…。”
才哽咽地地吐出一字,朱骥的屁股果断地把他顶出一个趔趄。再后,几乎是手脚并用,随着前方的两人挤入车厢内。
这种当初由太康伯府上流传开来的四轮马车,在京师中有很多。尤其在宫中贵人使用之后,其潮流之势几乎席卷南北京畿。王孙贵族自不必提,连商贾乡绅之辈,也多有仿制。
四部进来时不甚打眼的马车,出禁城时却异常的打眼。
沿东面护城河道一路向南,穿东华门折向午门。那里有数列贼兵,在夜色中正行进东西南北四向,大约是派驻各处的内城门户守卫。尤其在后向皇极门,集聚着上千人马。
马车在奔驰,出午门后过端门、承天门,巩永固看不见车内人的表情,出汗的手掌紧握着小儿子的小手。
一路跑到大明门前,右拐入右都督府与前都督府之间夹道。在锦衣卫署衙侧墙折道北回,沿通政使司门前大道向西飞驰一段,又再北折,贴着太常寺和原侯军都督府西墙,绕过长安右门和西公生门,才开始直飚向西直水门。
西直门打死也过不去,但稍南外城墙有处崩塌的缺口,且不远的西郊乡村中,朱骥早预留下百多人马接应。
“有劳有劳,有劳你安国公派出亲兵卫队前来接应。”
矮胖子韩王朱亶塉踏镫下马时,一连声地朝出迎的三人囔着谢话。太狠了!回来的路上,听说分管朵甘的张纯仁被砍了脑壳,还亲眼目睹了坐在囚车中的二老爷张毅呈。他觉得,如今安国公身边都是狠人。包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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