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永安公主亡故,那些随嫁的金册、冠帽,衣服、器物等等,凡是带有龙凤图案的,全都要上交还皇家。但朱由检出于恩宠,允许他把金册及礼服留下。
被问及能否护送太子南下,他打了退堂鼓,忐忑地在分守的崇文门待了一夜。直到周围人开始奔逃,喊叫贼兵也入禁城。
一地狼藉中,巩永固望着四散而逃的兵卒背影,刀举了又放,放了又举,最后决定还是回家中作自我了断。
人,他也敢杀。做掉一个东张西望有马的贼兵,他获得了坐骑。
一路狂奔,赶回家中就见几个儿女还有老管家。
“你怎么不逃命?”
“老奴在等着服侍您,给您收尸!”兵器的撞击声传来,漫天大火中,老管家安静地答他。
“好。”
没多废话,巩永固把孩子们带到祭堂棺木边,将他们全部绑缚住,寻来所有窖藏的酒,打算来个举家自焚。
“爹爹,呜呜呜…。”孩子们惧怕得哭了,包括才敢学步的小儿子。
狠心的父亲在犹豫,外头的惨叫和追逐声不断传入来。阖家一起即将就要到另一个世界,他在想还有什么遗留。
藏楼中还有许多名人字画和金石章缕,对,也该带去。
他算不得文人,虽然由新乐伯刘文炳曲通关节,被安排做了永安驸马,后来一路多是同文人骚客及一帮子醉生梦死的王侯勋戚们厮混。但也结交一些草莽出身的豪士及军将,比如和那时置闲在京的黄冲。
黄冲酷爱狩猎,他也异常喜欢。两下里交情还不及深,机缘巧合下一起出狩倒是不下数十回。
收拾字画文武的时候,他看见一件静悄悄躺在方几上数年的素布锦囊。这件玩意算不的把玩物,也够不上名家佳作,乃是那一年偶感朝廷待人不公,去送被撵出京师的黄冲,对方给的。
“他若是在,必不致有今日。”他捏起了锦囊。里头的东西早就看过,就是一张纸六个字。
甲申春,万寿山。究竟是什么意思?
“驸马都尉,驸马都尉。”楼下大堂天井中,传来军人特有的那种雄浑呼唤。
“谁?”
“老巩。”厉呼继续传来,这种称谓,只有新安侯和成国公的小世子等人才会用。
“你是谁?”抱着一堆古玩的巩永固下楼,忐忑地朝前面问。
“我是朱骥,护天营提督朱骥。”三个盔甲沾满血污的大汉,在不停向门口回射的同时,朝里小心翼翼地退。
“你来寻我何事?”巩永固大声继续问,并且犹疑要不要见。
“陛下现在何处?”朱骥杀红了眼,瞄过来的眼光充满了煞气,如当年乐安侯在沙场上的狂癫一模一样。
“我不知…,等一下。”猛然甩落一地宝贝的巩永固又噔噔噔跑上了楼,一把抓住那个锦囊噔噔噔地又跑了下来,拆开缩口,把一张用炭条书就的纸,举到他面前。
“什么意思?”暴躁的朱骥大喝一声,“你不是刚从内城回来吗?”
“我不知道,内城已经失守,陛下应不在那里。”
“哪在何处?”一手持弓的朱骥单手把他从楼梯上提到底下。
“或许会在万寿山。这份东西是黄冲当年前交下的。”巩永固不是军人,也不及朱骥这种人力大,也不愿做反抗。
“怎么可能?”箭壶半空,但闯入送死的已暂时不见,紧盯门外的随从喝问。
黄冲是个人,是个会犯各种错误的悍帅,这些护天营老兵们自己原顶头上司的出身,绝不是神!
驸马都尉巩永固不是个洁身自好的,但今天他决定彻底洁身自好一回。扭开朱骥的拳头,抚平胸口的衣裳,吸着鼻子,把地上的字画和珍物一件件拾起来,准备返回祭堂,和儿女一起告别这个纷乱的世界。
“你怎么放了他们?”才拾起两件,在自己长长的鼻音中,见到老管家牵着三个湿漉漉的孩子,手里还抱着一个,走过来。
“带他们走。”朱骥迈开了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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