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青叽咕叽咕同塔塔儿不满地述说着什么,满怀心事的冬至没注意听。
“哎哎哎,大小姐。”塔塔儿的话带着十足的讽刺意味,“做了指挥使大人的老婆,除了分到一幢带仓库的楼房,还有其他什么好处没?”
“是她要你问的吗?”夏侯青相对矮瘦,人又贼狠,冬至不甚喜欢招惹。
“算是吧,也不算是。我也想知道,有了男人会什么不同吗?”
“不晓得。”
冬至的个性一贯吃软不吃硬,对夏侯青不确定的敌意明显有抗拒感。
“不是刚刚才大帅帮你定了位男人吗?”
塔塔儿的青骢马挨过来。她慕斯臣没有过男人,与夏侯青一样好奇,汉人怎么还有那么多繁琐的过程,挤在一个帐篷里不就行了。难道说因是大帅的徒弟,身为小姐的缘故?可草原上的巴彦家女娃子,也是夜晚在外独驻顶小帐,觉得合适就第二天带回家的呀。
“啪。”马鞭狠狠甩在滕筐上,“鸢儿,你同她讲。”
不识礼仪和不吝教化,是王晚亭时常念叨出的话,每当吃饭前若受了大老粗军校们的烦,一准要说上几遍。一来显示出自己学识,二来主要是让大帅听见,着重强调自己作事辛苦。
“草原上一头牛加石头羊就能换回一个黄花大闺女,有啥好讲的。”
“咯咯咯咯。”其他篓子里陆续传出了笑声,一声比一声高。
“我没骗你们,大水谷戴花头巾的大婶讲,这还是西边草原的价码,东边要便宜一半嘞。”
即使是窝在篓子里,透过缝隙看见蓝天白云,看见一望无垠的绿和雄赳赳气昂昂的马队驼队,心底舒畅感就如蹄子边的野草,疯长着。
“哈哈哈哈。”冬至开怀地笑了,抽了一马鞭走向前面。
笑声从来就是人类交往中最具感染力的方式,赶车的在笑,骑在马背上牵骆驼的也在笑,连憋着坏的夏侯青也在笑。
“哎,你说说还有几个婚要定?”塔塔儿的靴子踢在竹筐底沿,问得那叫一个莫名其妙。
“她是想问,大小姐什么时候才洞房。”
粗野话从赶车的把式嘴里冒出,前后立即又爆出一片的狂笑。
“口外的女人就是不要脸。啊。”
“你说谁?”夏侯青的刀削飞了一个竹篓盖,里头的婢女被搭在篓子沿口上,明晃晃的弯刀吓得呜哇乱喊。
“尿了,拿钱。”
刀子抽回来的时候故意被拖拽得吱嘎带响,塔塔儿将一锭银子放入其手掌后,很不甘心地甩出一鞭子,重重地击打在正往外漏某种液体的筐子外沿。
“伊勒德,待到宿营时候,我们又可以跟他们换好吃的了。”
牵骆驼赶马的蒙古汉子得意地打起唿哨,如果一直对附近马匹和羊群不加理会,没有抢劫和激烈的对抗,又将是惬意而美好的一天。
惬意与美好仅对他们而言,羊群的主人正趴在山岗后面,忐忑地观望。
一支奇怪的队伍,有很多商队才有的马车和骆驼群,也有很多携带武器的护卫,最奇怪的是,他们中间还有大量汉人士兵,一路军纪森严地向北赶路,引起沿途部落牧人的注意。
数千人的队伍,在草原上可称大军过境,躲避都来不及,想跑的也会被打断腿。
好在这些人不抢夺牛羊牲畜,也不进入牧民的帐篷,只是匆匆的向北方赶路。如果没人多事地想要向巴彦或直接找台吉汇报,除了车辙和蹄子印,一切就像没发生。
因躲避战争而混入护天营的蒙族人,很多人会在路上演奏一种乐器,而且每天乐此不彼。
这种乐器应该是马头琴的前身,叫弓弦潮尔,科尔沁地方则直接叫潮尔。发出的响声,浑厚而柔和,还略带低沉的音色,与苍芒的草原辉映、沁人心脾、感人肺腑。
小黄马的颠簸,颠得我莫法子安稳。
小情人的一片真情哟,真叫我心儿难平。
悠扬的潮尔在响,好几个低沉的嗓音在和在唱。
“指挥使,他们又在开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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