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自责!臣恨!”
“悔怨是这世上最无用的。十一年前,我十八岁时就想通了这个道理。”
跪在台阶下的黄冲不知她此话何指,但发现对方很平和,连自称也不再哀家本宫啥啥啥的。暗自猜想,半年多前的那桩无名官司该是翻了篇。
“所以,臣这回不再做徒劳无用的,太康伯一家何时出来,臣下便何时回营。”
“你本就是个统兵的,从来见我时便想如此。”
“事有原由,人有因果。下臣绝不再行后悔之事。”
“想法是好的,朝中也并不缺你一个抗虏的将军。自己掂量吧。”
“虽说前事休提,可孙元化事乃某此生之痛。如今幸而太康伯家无人因冤案亡故,但若不亲眼见得他家安然出狱。下臣要么安心做名空头侯爷,要么遭遇连坐也是无悔。”
其实张国纪家还是死了一个,只不过玉珠已嫁朱家,不算张家人。
“概不更改?”
“不改。”
什么君臣之道,狗屁。看透一切,做不来那些人口是心非,但他坚决不再毫不代价地甘心替皇帝效命,绝不!
“速速率人出兵,算是还了我前番的帐。若得退敌,圣上自会优待张家。”
“娘娘的帐须某用命唤,出兵断是不成。”
梗上了。黄冲知道她的用意,但自己心意已决,哪怕削为庶民打回原形,已是在所不惜。因为,张国纪待他不薄,张宝珠待自己更甚。
“既如此,你先退下吧。”
“臣下告退。”
太过复杂的一段纠葛。张宝珠已经无法像当初一般面对眼前之人,经历太多的变故和是非,此人究竟是何目的,她恐已无法揣度。
望着远去的背影,方才因衮袍莽服所带来的陌生感,突然一下便消失不见。
这是个男人。不再是个孩子,以往她习惯一直将他看着孩子罢了。
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杨嗣昌回家丁忧前曾上一疏,试言一项攮外必先安内的新提国策,让焦头烂额的朱由检深以为然。
国策尚不足说,也一条被迫无奈之举,两线开战国力本就不怠。
半年前就有消息,借着黄冲入辽刺杀事,皇台吉威逼诸蒙部起誓联金伐明,不容许再首鼠两端,否则群起征讨。
现在,除了西海察哈尔残部外,北地周围鞑子一应全倒向了爱新家的怀抱。
雪上加霜的是,有传言虎墩兔憨已死,大明失去了唯一尚存的牵制力量。皇台吉并不光说,西绕一圈纠集诸部于七月攻击宣镇,趋应州,掠大同。
今岁南省欠收,应声戒严中的京师米价更是飞涨。
直到润八月,万全左卫被金军攻陷,皇台吉大抢一波,携人带物出塞而去。这才着户部征调各仓储备,抑平粮价。
同在七月,贼首高迎祥及诸寇诈降逃离车厢峡,以致连陷麟游、永寿等七州县。
到现在,乱贼已连破河南之上蔡、荥阳、固始。号称十三家七十二营的反贼头目会于荣阳,共商战略。拟定分西、南、北三面防御,主力向东突围。而东边是安徽,恰是兵力防备的弱点。
二三十万的贼寇统一部署,据说四向带队的还饮了血酒,不可一世。
西路,由混十万、横天王、射塌天和改世王率领所部,与陕西兵进行周旋。南面,革里眼、左金王两队人马对付湖广、四川前来的官军。北路曹操、过天星守住黄河,在荣阳、水一带迂同,对敌洛阳、归德和开封的明军。最最狡猾的高迎祥和张献忠领精锐东征安徽。
形势危急。虽然获知贼人分兵定所向的消息,朝廷可派征剿的兵力却不够。
目前京营抽调一空,关宁边骑也调来大半。若是东边建奴发难,绕袭北向又当如何应对?
卢象升同洪承畴正主持东西两边,连平定山东的朱大典所统天津卫军士也马不停蹄进行增援。若是皇台吉此际再掠宣、大,恐又要祸及京城。所以,必须另择一大将督守宣大北墙,补足此一缺漏。
用谁?内阁、兵部不约而同,举荐乐安侯黄冲出任总督,负责边塞防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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