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老虎沟最近的是屯布禄的人马,当第一声爆炸从沟内响起,他们就已经开始返身往回赶。依伦贝勒身边只有几百亲卫,而叶赫拉拉冷僧机仅是名狡诈的下人,根本不懂得如何指挥作战。额必伦甚至数次提醒过父亲,不可轻信此人。
稍后,爱巴礼的人马也沿着泥泞的雪路,朝老虎沟方向回援。
除正黄旗与镶黄旗外,正蓝旗是比较能打的,由旗主莽古尔泰带领常年征战在第一线。额必伦作为他最宠爱的儿子,也一直跟随在身边。
眼前是个大好的机会!如果能再次破关,可以直接渗透龙门卫、长安所及延庆州的广泛地区。
额必伦在犹疑,在观测出老虎沟遭袭的情况下,他在诱歼关隘明军与回队护卫父亲之间徘徊了好一阵。摇摆不定的权衡过程,终于丧失了回堵护天营卫队及骑营的最佳时机。
突破了军营之后,沿老虎沟窄长的小路,护天营骑兵在狂奔,在疯逃。
不需要指挥,将校们的约束毫无作用。牧人早就说了,只要走完沟子,打马跃上一处缓坡地,穿过东面的桦树林,就能看见关墙。关隘堡口在南向,离那片林子也就最多三里地。
只有进了关,消耗光最后一丝勇气并已弹尽粮绝的家伙们,才能真正保住性命。
不用多,只需数百人,如果额必伦就能将他们全部击溃。若能早两刻时在老虎沟的出口铺展开一半的人,即五牛录的人马,完全可以将千多号毫无斗志的明骑一网打尽。
但他显然错过了,只能命人在后继续追击。
“不走,老子偏不走。”
爷老子死了,娘也改嫁了,他受不了同自己最亲近的师兄也没了。
满脸是血的龙夕咬紧牙关,将师兄腿上两头的箭杆斩断,用刀鞘垫着斩的。滴答出的鼻涕落在雪地上,像极了一条冻僵的白虫子。
淅淅索索的响声就在不远,一个不甘心丢失掉两件绵甲的鞑子,锲而不舍地爬下陡坡。
没有拔出箭杆,这方面他两个比谁都懂。坐在地上的成一也拔出了自己的腰刀,没办法了,劝不动,大不了两兄弟一块死。
“啊呀。”
刚跨到灌木边沿,龙夕的身形被震飞,一根硕大的狼牙棒差点扫中他的脑壳。
脱手的钢刀当啷飞落在薄雪覆盖的山石头上,迸发出几点火星。
腿脚不便的成一徒劳地朝走过来的鞑子虚举钢刃,他从来没杀过人,双目圆瞪,刀尖在狂抖。
钵大的石块飞过来,混混出身的龙夕最常用的武器便是石头,只是准头欠奉。
长相丑陋的鞑子张嘴大笑,裂开的胡须堆里露出两排参差不齐的黄板大牙,一步步踮实脚下,慢慢向成一这边靠拢。
大小不一的石头又砸过来,最后是刀鞘。
越笑越灿烂的鞑子根本不躲,狼牙棒呼地一下朝以为还够不着自己的成一脑壳子扫去。
铜盔飞出老远,勾头下缩的成一整张脸被乱发覆盖,左边坡下是弓腰找石块的龙夕,右边是光秃的土墙,唯一能供他躲闪的地方,是鞑子脚下的一处浅坑。
打算拼命的成一滑入浅坑,扬手朝上划出了他此生最为华丽的一刀。
呵呵怪笑的鞑子毫不停歇地竖起棒杆,打算用杆尾杵烂脚下蓬发乱杨的脑袋。可是他失算了,被对方恐惧而绝望的眼神给麻痹了,收回的手肘被看似拿不稳的刀子一下划中。
由于什么都看不见,成一胡乱的一刀很致命,每日挥砍一万次的苦练终于发挥出惊人的威力。
这一刀,将鞑子的右臂肘顶生生削落。
被飞落头盔吓得缩头歪脸的龙夕,看见两人之间飞溅出一蓬血花,血花中一块带着皮肉,类似牛蹄形状的物件沿着方才扔石头的轨迹,反向朝自己头顶落来。
他只能躲,四脚着地地躲开这块物件,以及随后滚落的鞑子和那根比擀面杖还杵的狼牙棒。
唐康已经到达南山的西北脚,不时仰头回望山头的那杆大旗,等待朱骥的追击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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