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康妃的话很响亮,唯恐天下不乱的响亮。前来观科仪的后宫嫔妃已没人注意她,齐齐地仰着头,眼瞪瞪地看着个七八岁小子模样的人,顺着虚悬的绳子爬入云端,消失不见。
“哄。”
成片的人跪倒在地,口中妮妮喃喃,把自己晓得的各路神仙叨扰了个遍。
也有些人没跪,懿安娘娘和渺目那一团没人跪,围住外场的宦官也大多没有跪,摆阵的道士们及负责吹拉弹唱的那些人也没有跪。
“哎呀呀,仙女散花啦。”
空中飘散出无数的花瓣,没有香味的绢花,但没人近前细辨。
“嘭。”
一枚硕大的仙桃,落了下来。仙姑手端银盘,袅袅然从布满花瓣的地上拾起,摆动春风拂柳般的步调,托举到张娘娘面前。
“天降蟠桃,给娘娘千岁增福增寿。”
“有劳仙姑了。”
银盘转到太妃手上,后者差点笑出了后槽牙,如果她有的话。
“这不过是波斯人的杂耍罢了。”
负责执掌各色旗帜站阵的宦官中,有人在小声议论。
宫女们识字的十不足一,宦官却有半数以上。除开那些像魏忠贤自阉入内的,小宦入宫首先要到学堂读书写字,达到一定的标准才分发到各宫各殿去当值。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阉人算不得读书人,但也有比一般读书人书读得多的。
读书有坏处吗?显然也是有的。比如让人少了许多玩耍的时间,走路坐姿和吃饭各项规矩也是定得死死的。再比如,如果全天下的书上都讲茅房那股味叫香气,你敢说个臭字?
“她会死吗?”
哆哆嗦嗦的项杏娘,问替鸢儿把脉的冬至小姐。
“你见过不死的人吗?”
翻过一对大白眼后,收回手的冬至翻箱倒柜,扯出了几件光鲜靓丽的丝面衣裳,一把甩在替鸢儿拉扯被子的杏娘面前。
“如果再不将身上的衣裳换下,我保证你会死在她前头。”
“谢过小姐。”
哆里哆嗦的项杏娘抱着堆衣裳,跑到床后,一阵的淅淅索索,还连抽了好几下鼻子。
她终于晓得,瞧上去五大三粗的冬至小姐原是名郎中,一名心细如发的好郎中。方才光想着救人,现在脱光了才发现,自己半截身子也是湿漉漉的。
“姜汤好了,端进来吗?小姐。”
“搁凳上。”
条凳一头跨在门槛外,一头跨在门槛里,冬至随手摆下的。
“傻戳在那做啥,再生两盆火来。”
“哎。”
“慢着,别去道长屋里拿,找管事管家要去,快去快回。”
“是,大小姐。”
“你你你,死去把猢狲找回来。”
庆生猢狲的绰号不晓得是怎么传开的,冬至只记得最早从马夫嘴里听得。后来大家叫开了,尤其他人不在场的时节,所有人都这么叫。
“喂,换好没啊?赶紧给她喂下去,…。哎,那个谁谁谁,再端碗姜汤来。”
“好嘞,大小姐。”
冬至小姐虽然人高马大嗓门响,对待小厮们却一向不赖。而且医术高超,连道爷也是这么讲,三个徒弟中,没人能及得上她。
事实上,冬至早有旁的想法,对医术药饵缺乏兴趣。偏偏渺目就是觉得她有天赋,死灌。
怨不得哪个,一本破烂医书,前后抄了百遍,早都能倒背如流。不懂的依然地方很多,不愿追根问底,兴趣了了嘛。可架不住拷问呀,渺目师伯是要抽查功课的,怎么办?只好把历来师傅这方面的胡言乱语拿出些来搪塞,这一搪塞不打紧,老是引得师伯的独瞳大放异彩。
也不打紧,打紧的是孙元化送到了庄子里。
黄冲懂个屁医术,闲的发慌的时节,他是将一些医护知识有一搭没一搭地解自己闷儿。所有现在使用的药,都是人家渺目亲手制的。
渺目的医术恰到了瓶颈处,有个活宝师侄次次讲出些稀奇古怪,当然要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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