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软中带硬,硬中还又透着软,然人着实摸不清头脑。非喜欢绕圈的文人而不能言成。
“还有一项附带的提议,既然吴国舅已然知道我等的诚意,那么第二次会谈的时候,大帅说只限与你一人谈条件,其他人只能列席旁听。”
在通译传达上一段亢长的对话时,黄冲与孙元化商量了两句,最后列出了个既省事又能极度满足对方虚荣心的附带条件。
“这个我本人乐意接受,但一切均取决于商定结果。”
艰难的首次商谈告一段落,双方从剑张弩拔谈到后期的安排,基本算步入了正轨。
尽管吕元守诅咒发誓自己从未告密一次,但他表明坚决反对和谈的,尤其是到敌方的地盘上。
“可你想过没有,大人。若是继续耗在这里,我们将空忙一场。大帅是个不达目标誓不罢休的人,他当然是想尽办法把人马拉到离沈阳更近的地方。甚至,我觉得诈降都不是不可行。”
作为副手,孙和鼎很合格。自辽阳开始,他便一直在随父亲身边,也一直负责处理一些杂务。包括调解各类内部的不同意见。
“我不反对诈降,我反对的是他不重视将士们用命换来的战果,还随意调配下属的兵力。”
话讲得很直接,重点在最后。
从来到护天营,他就产生出一种浓郁的危机感,包括对自身安全的担忧。黄冲这个人他揣摩了很久,从听说其名开始就没有间断。怀揣着忐忑低调地与其共事,相处还算正常,不正常的是,他能感觉到对方骨子里对生命的漠视,包括他自己的。
“我父亲曾言,他是不世将才。我想,这样行事也有他自己的道理。”
“怎会有道理?我就直说吧,所有兵力集中在一个马夫手上,连杂役都交由徒弟带领,战场上也太过儿戏了。”
“大帅讲,战争就是不择手段,倾其所有赢取胜利。他为保障所有人马都能听从号令,才必须这么做。何况现在唐指挥使和皮指挥使都身受重伤,集中力量也是获胜的关键。”
孙和鼎也头痛,监军本没有带兵的权力,但如今这条规定似乎被打破了。对此,他和父亲都很有看法,对朝廷放宽监军的权限尤其是中官们,而不是单单对吕元守个人。
“难怪朱骥讲他能做大事,看来他是在一直做,只要我们这次不死,或许也有可能。”
无奈的叹息,内心酸酸的。黄冲对朱骥三个表面上嬉笑怒骂,关键时刻显示出的那份注重凡是长眼睛的都能体会。内外有别,自己就是外人,连留在老营里那个残废的夜游神都比不过。
终于晓得他肯同自己讲这些话,原来监军大人在吃味道。间接讲,是想融入到这个逐渐显现实力的团体中。
“说来惭愧,我比他还痴长几岁,当听到父亲对他的赞誉,却无法有与之比较的心。”
曾经说自己迂腐,他是极度的反感,等到出关时委任他为吕元守副手,他又茫然。即使在父亲手上,也未受如此重视。到后来,他想明白了,黄冲不会去研究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只会派事的时候挑选出适合的人,根本没有计较任何人的意思。这种近乎古代圣人的做派,令自己折服,因为问心自问绝不可能做到,一辈子都难。
“他也不是特别难处,仅是希望能多多听从我们的意见。”
不知道是因为标下被调拨还是确因黄冲对自己的不重视,吕元守二度叹气,拿出短铳开始仔细地檫拭。
当兵的都喜欢好武器,他的军事素养比以前的朱骥只高不低,现如今也依然有些优势。然而,他基本定型了,在其他方面比朱骥还走得远,比如投靠在曹化淳门下。因此,在关键时刻黄冲表现出提防痕迹,是难免的。
“莫动,莫动咧。”隔壁帐篷张成在喊。
“你跟那个猢狲一样,都是想害死老子,哪有这么换药的。”
老皮的囔囔声比他还大,皮糙肉厚的家伙,仅仅三天就已有了力气同个小传令兵驳嘴。
“你过去看看。”吕元守想继续擦短铳,这东西很让他爱不释手。
“是,大人。”
“哎呀,躺错了,应该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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