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帅厅摆下张宽阔的条案,配上九把高背的交椅,一点也不显拥挤。
浓郁的刨花木屑味道中,可劲拍大帅马屁的崔仁,意犹未尽地在边上指挥一帮杂兵搭建壁炉。
若有图纸,他也懂得看。但这回没图纸,墙上只有酸秀才随手画出的歪斜四方,经过用板条隔着才修正好的一个框框。
“好了没有?”酸秀才不耐烦地猛催。
“快了块了,就差几口砖了。”
“加快,不行就都先抬出去,等会议过后再弄。”
“马上马上。”
即便不是木工活,崔仁也指挥得一丝不苟,非要先搭好底下才让上面砌烟囱。
“喂,兵哥兵哥,快手滴啊。伊家都过着来了。”
又来个催魂的,王晚亭是大帅跟前的红人,叶子晴是王晚亭跟前的老人。见他过来,大家稍稍紧张起来。
“搬吧搬吧,别等了。”
“就剩两块呀,再…。”
“啰嗦什么,统统搬走。”
鸟语欢叫声中,一伙人唏哩呼噜将材料、工具搬抬出去,留下个像豁嘴的壁炉洞洞。
“还楞着,怎么还楞着。”
负责打扫的家伙分心瞅稀奇,冲着洞洞傻笑。结果左右屁股蛋上各着了酸秀才和叶子晴一脚。
“快滴,快滴。”
叶子晴晓得王晚亭脾气,更怕大帅来时见着。听见前门外脚步响起,探手将扫入垃圾的木头提起,一路小跑就往边上避闪而出。
“好好的间墙,非要挖个洞。”
厨子带着手下怀抱几篓菜蔬,匆匆而过。
新东西总是被人怀疑,就像练兵,如果不是朱骥三个跟听他从江西把法螺吹到京城,还真不敢用。最排斥改来改去的就数夏日高勒和蔡植腾两个,前者现在有自己的一套,只练习小队作战,苦练尖兵。
一开始蔡植腾打内心里看不上的,到后来见识许多,开始着迷了。现在的叁营,完成沦为黄冲那些经过去芜存菁的四不像战术的试验田。
“监军大人请。”吕元守瞟了眼在他跟前夸张摆动的手臂,歪头先入。
“蔡千户请。”
跟在两人后头的老皮,讲话的时候特意卷起大舌头,灌入周围人等耳内的蔡千户楞是变成菜户。好在被唤成菜户的不恼,还笑嘻嘻的。
“哟,皮指挥使。”
“哟喂,这是整的哪一出啊?”唐康进来的时候连飞眉毛带惊叫。
“该是这边,南边独坐,皇台吉的位置,监军大人。”
吕元守也搞不清楚自己该坐哪厢,惯常安排座位的王家麟和王晚亭都还没到。朱骥晓得,黄冲走之前跟他聊天时扯到过,他记住了。
“怎么可能?”吕元守吓的一扭屁股,生怕坐了那个位置会遭雷劈的样子。
“吕大人尽管放心,确实如此。”独眼龙带着儿子扫过一眼后,肯定地同他讲。
“哇,孙大人。难得啊,只传言您在军中,今日得见,幸甚幸甚!”
论油皮,吕元守比朱骥三个过之而无不及。由于入营晚,虽是边将,担的却是惹众人嫌的监军位置,所以一直保持低调。加上他眼里的黄冲鸟人是个惹不起的主,所以见谁都堆着笑脸。
“过奖过奖,此席位乃按欧罗巴人的座次而设,朱帅讲的没错。请。”
犹豫在上,吕元守还是不敢坐,尤其刚才朱骥说那位置和皇台吉的位置一样,很发憷!
正眼不瞧他的朱骥走到左手第一位,孙元化父子直接坐右手排在三、四的位置上也不再劝,眯眯笑的老皮挨着朱骥,唐康则挨着他,两人也先后坐下。
“道爷,道爷的位置。”细心的朱骥擂桌子,“谁排的座?椅子呢?”
只要黄冲不在,他朱老大一贯说话算数,亲兵搬了张太师椅进来。
“真…真的是这个位?”装作拍肩上的灰尘,吕元守低声问孙和鼎。他动摇了,终于认清楚不存在啥圈套,再说黄冲要撵自己也不需设啥套,一阵乱棍打出,旁的人自会帮他给自己胡乱安上个扯不清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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