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放下手中誊写药方的笔,张奉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虽然他并不曾轻视过古人,但也没有想过会这么快就触及到这些东西。
悄然轻吸一口气,张奉抬头,看向刘宏,强自压住心下的不安,“陛下正值壮年,身体无恙,平日里多些静养便可。”
“张卿这是在敷衍朕么?”语调清冷,刘宏的话忽然少了几分人情味。
对视刘宏,良久,张奉努力滚动一下喉结,“微臣不敢。”低头微颔首,“微臣只是觉得,无论何事都没有陛下身体重要,确保陛下身体康健是臣的本分。”
默然看着颔首的张奉,面色逐渐清冷的刘宏,兀自缓和起来,“你且与我说说看,朕这身体如何紧要法?”
“天子乃天下之主,三公九卿皆乃天子门生,为天子治理天下。有天子在,天下安泰才可称国泰民安。才可称天子庇佑,福泽万民。”
面色肃重,张奉抱拳轻拱,随即朗然正气道:“公卿郡守乃牧守勤政之臣,选贤任能自有良臣助之,岂有事事皆问陛下之理。恕微臣斗胆,便是古之三皇五帝,也不过得拱捶治天下之名尔!”
“依你的意思,这治理天下,朕可以放手让旁人去施为?”嘴角擎笑,刘宏饶有兴致的看着张奉。
“此乃治世之选。”张奉面色凛然,“陛下乃天选之子,需手握天下权柄,瞻万世基业,行千秋之事,又岂能自囿于这俗事中。”
张奉一番话下来,大义凛然,让刘宏心下也莫名多了几分认同,兀自颔首,“张卿此番话,却是说到朕的心田里了。”
刘宏本质上其实就是个希望享乐的君主,只是作为大汉朝的天子,治理天下是他应尽的责任。可是有时候,当他想尽职尽责的去大展拳脚的时候,总会有一群老臣,自恃经验,站出来劝他该如何如何。
这让他很不爽,非但没有体验到天子的至尊感,还有些处处受掣肘的感觉。久而久之,他开始厌倦朝政,开始自我享乐也是情理之中的。
只是如今,他正值壮年,还想有所成就,再往后几年,等他觉得自己没必要执着,也不想挣扎的时候,就会彻底放纵自己。
但至少现在,刘宏尚且还是有些勤政的心思。
“那依你之见,这尚书台的人,朕就不需去换了?”
缓缓摇头,张奉神色沉稳,“换还是要换的。”朝着刘宏再拜,张奉冷静道:“既然陛下以为不合适,那就必然不合适,没有什么人是可以阻挡陛下的决定的!
只是以微臣浅见,陛下可以遣心腹之人,去办理此事,而无需自己去做。”说罢,张奉以手伏地,震声道:“太医令张奉今日诊问尚书台,以为众郎官中,有数人年事已高,请陛下体恤臣子,另拔擢贤能任之。”
神情微怔,刘宏意外的瞧着俯跪在地的张奉,良久,忽然手抚大腿朗然笑了起来,“好!朕准了张医令所请!”说完,又朝外喊道:“传朕旨意,太医令张奉,忠贞敬业,赐百金!”
“谢陛下!愿天子千秋万盛,綿寿无疆!”下方,张奉朗声高呼。
笑容满面的看着张奉,这一刻,刘宏忽然觉得眼前这年轻的太医令愈发合乎自己心意了。
而此刻,张奉心里悬着的石头也悄然落了下来。其实他也只是将刘宏的想法,以自己的方式参与进来而已。
按照原来的发展就是,天子好心命医匠问诊,而宦官势力张奉却借机排除异己,指责部分郎官年老,天子轻信宦官,便用鸿都门学的学子替了郎官,最后,都怪张让。
至于刘宏的目的,则在悄然间完成。在尚书台或者议郎群体中,为自己留下一两个忠实信徒。使朝堂局面,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旦三公反对,满朝大臣都站出来附议。他根本没有亲政的成就感。
张奉抓住了刘宏的想法,对症下药,迅速把握机会,表忠心,去冲锋陷阵。于是,刘宏在意外之下,也不由高看他一眼。毕竟在这宫廷中,一直是张让等宦官来当他的打手,臣子基本上是没有的,至少刘宏很难接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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