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骆紫金府邸位于大时雍坊,距离神衣卫衙门并不远,冷连风预感事态严重,让亲信银令去北衙召集值夜神衣们做准备,并且继续拷问那个振威镖局姜川,撬开出更多东西。
京中留守的金令不只冷连风一人,北虏南倭渐消,不少巡游金令都回京坐镇,他唤来另一位亲信银令,让其去通知沈炼和罗传经。
随后,冷连风本人动身前往阜财坊的王恭厂。
他神衣金令的身份在外界看来威风堂堂,可在京中,不过是一颗过了河的小卒子罢。
过河卒纵然前行左右任意,能威胁到九宫格中的大人物,但本质是棋盘上子力最为孱弱的棋子,存在的价值就是被执棋者,拿去扫清那些高价值的棋子,一旦作用耗尽,便会被无情扫下棋盘。
这种棋子,没有资格进入实行夜禁的宫城,哪怕是带着有人要刺杀皇帝的“大消息”。
冷连风运起轻功《风神步》,犹如泰山玉皇顶上时而吹拂荡过的阵阵神风,呼啸的凄厉风声划破了绒线胡同中因为夜深而凝固的寂静。
泰山派祖师夜观玉皇顶飘忽不定的神风,从风踏步,自创而出。
每位泰山派弟子初修《风神步》时,都会因诡谲的步伐节奏和怪僻的运气走脉,而始终不得入门,这时候总有人会提议,趁着入夜时分,师父们都熟睡,偷偷摸摸登上玉皇顶,学着祖师观摩神风,领悟步法。
但这也只是提议,夜走泰山三万台阶,至少要一个时辰起步,对于轻功、心法还未入门的弟子来说,太难了。
即便成功登顶,能不能见到神风还不好说。
下山也是個大问题,两腿打颤,走三万台阶下山,耗费的时间可比上山还要多几刻钟。
而且一个不小心,还会半刻钟极速下山……
所以,所谓夜半登顶观风,大抵是少年儿们的笑谈,可奈何,却有一人当真了。
冷连风爬了一夜登顶,下去的时候却已经日出了,被巡逻的师叔逮到。
此事,当时成为泰山派风靡一时的笑料。
不过,在一个月后,山门大比中,冷连风以登堂入室的《风神步》技惊四座。
如同回旋镖一样扎进每一个谈笑的人心口。
他走上狗屎运,真的见到神风了!
瞬间,取笑冷连风的人纷纷换上恭维的脸色,换着法子讨好冷连风,试图从他口中问出神风的奇异。
但冷连风自己知道。
哪里是什么傻人有傻福,
玉皇顶上是一片晴朗的夜,哪有神风,只有一个用生疏《风神步》登了三万台阶的傻小子,以及一个从头看到尾,被傻小子折服的师叔。
随后,便是夜夜如此,才有山门大比上,技惊四座的登堂入室《风神步》。
十几年的往事如同流水淌过冷连风的心头,自己生生不息,厚德载物的《后土神功》在这一刻打通了层层关节,破入下一重天。
努力,有得。
比起五岳剑盟,其他四派玄玄妙妙的心法功夫,泰山派的镇派内功总结起来只有这四个大字。
突然破境的短暂喜悦,并没冲唰冷连风心中的沉重。
只是让他化身的神风变得更加无形无相,真身隐于其中,令人愈发琢磨不透。
冷连风虫出绒线胡同,横穿宣武门里街,进入石驸马街。
王恭厂便在石驸马街深处,隶属兵部,即是火药库房,也是火器研究所,军器、兵仗二局联合唐门研发的神威大炮,第一门试做型便是出自于此。
王恭厂连接着水道,便于船只进出,运输数量庞大的火药来往,正因如此,其内贮存了大量火药,一旦引爆,威力不容小觑,虽然不至于将整座京城炸上天,但起码能将阜财坊夷为平地。
朝廷自然知晓其中威胁,所以王恭厂的位置才会被设在偏僻的京城西南角,哪怕被引爆了,也威胁不到宫城和东城的达官显贵们。
每时每刻,王恭厂内外更是有大量神衣卫的人手和东厂太监在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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