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杭州。
临江客栈的一间上房。
此房开窗,正面大运河,可见河上来来往往的货船,人声鼎沸的盛景。
只是房中坐的五人,对运河盛景并不感兴趣。
这五人,说来也是奇怪,围桌而坐,形态各异,有耄耋老者,有幼小侏儒,有病秧小子,有双臂残缺,还有大肚孕妇。
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凑在一起的五个人。
五人在一个房间中,却也各自顾着各自的,
老者抱着一张琴,一门心思的调着琴弦,十根手指虽然都断了一截,可依旧行动自如。
侏儒坐在椅上,才和桌面差不多高,低着脑袋,把玩着一個镶嵌着各色水晶的四阶墨方。
病秧子翻着《本草》,连连咳血,血污在《本草》上,也毫不在意,嘴上挂着的笑容愈发癫狂。
断臂闭着双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外界仿佛和他毫无瓜葛,像是块矗立的坚冰。
孕妇一边抚摸着大如膨胀气球的肚子,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曲调听得人毛骨悚然。
这场面,有种诡异的和谐。
唳!
一声高亢的鹰叫自蓝天之上,由远及近,透入房中,霎时间,所有人都抬起了脑袋,望向窗户。
窗台上,一只神采飞扬的海东青伫立,羽色鲜艳,随风招展。
海东青脚爪上,绑着一个信筒。
距离窗边最近的老者招手,驭气摄来信筒,一展而开。
旋即,阴测测一笑:“快到了,不久,我们就能见到那位声名鹊起的陈金令了。”
唳!
见信筒被取走,海东青振翅,一飞冲天。
“终于快到了。”
闭目沉思的断臂男子倏然有了反应,睁开了眼睛,瞳孔中满是浓浓战意。
但除了他之外,侏儒、病人、孕妇皆没有动作。
老者从窗边走过来,将信纸拍在桌面上。
嘭!
巨响过后,桌面遍布蛛网纹般裂隙,好似轻轻一碰,整张木桌就会崩碎。
“南宫云。”
病秧子翻了一页《本草》,不满地看了一眼老者,仿佛在斥责他打扰到自己读书。
“昨天一大早从京城出发,顺着大运河南下,轻舟快进,今天也该到了。”
侏儒一边转着墨方,一边念到:“但,只有他一人南下,又有何用,解得了「千年醉」,救得了戚继光吗?”
“你觉得呢,徐长夜?”
侏儒忽然望向袖管空空的断臂男子,
此人就叫徐长夜。
徐长夜充耳不闻,态度傲然,没有回应侏儒的问话。
见徐长夜没反应,侏儒微微一笑,转而瞥了眼病秧子:“肖药,你觉得那位陈金令,救得了戚继光吗?”
数年前服毒假死,那个被万冬流带走的肖药,摇身一变,成为了恶人谷的三祖宗。
被点到了名字,肖药不喜不怒,咳了一声,又在《本草》上点出数朵血花,随后才淡淡道:
“世上能解我改进之后的「千年醉」的,只有一人。”
“就算是‘医仙’万密斋亲自过来,也救不了戚继光。”
“他孤身一人,没什么用。”
侏儒听到了满意的说法,点了点头,看着南宫云,笑道:“听到了吗,没用。”
“朱乾,我们必须杀他,不管他有用没用,何况……”
南宫云不紧不慢地坐下,一幅老态龙钟的模样,有谁会相信,此人才四十岁出头:“那人身负唐代千幻老人的绝学,有《千幻诀》和《万化诡音》的伪装,李时珍有可能隐藏在南下的舟船中。”
“他打头阵,大摇大摆南下,而李时珍则暗度陈仓,绕过我们,去救戚继光。”
“此等小计,早已被我看破。”
“暗度陈仓?”听见那个夺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的名字,肖药翻页的动作骤然停下,“李时珍,就算他化成灰,我也认得他。”
什么易容术,都瞒不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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