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决定当日出发,陈昕没有拖延,拜别了沈炼、罗传经、总督王崇古和巡抚方逢时后,纵马而行。
从大同返回京城,最快的方法是横穿太行,虽是崇山峻岭,但自古以来就有八陉畅通。
乱世之中,只要封锁八陉,山西一地就能与世隔绝,割据一方。
相对而言,大一统王朝只要维护好八陉,就能将山西与河北两地紧密联系起来,无论是物资流通,亦或者兵源调度,都能更好的吸血或者被吸血。
鉴于如此,太行山内馆驿不在少数,且多有修缮,为来往山西与河北两地的官员们提供夜间的落脚点。
黑云翻墨,白雨跳珠。
天色说变就变。
行在太行山中的陈昕耳边忽然响起一阵震天的风啸。
紧接着,大雨倾盆浇盖,如注如幕,娇嫩的绿叶摇摇欲坠,葳蕤的树木披头散发,马蹄下的山道很快积起一个个深浅不一的水洼,就等着给来往行人一点小小的雨天泥泞震撼。
“下雨了。”
陈昕苦恼地皱起眉头,趁夜慢悠悠赶路的想法破灭,不如找個驿站躺一晚上,等雨停了再说。
如果他没有记错太玄驿站图的话,距离最近的一处馆驿差不多在一里开外。
赶巧了。
好消息,馆驿很近。
坏消息,驿站图不一定准。
太玄驿站图又兵部职方司绘制,所用的测绘手段和现代技术不能相提并论,而且负责绘制的官员也只是普通人,自然会有一定程度的偏差。
根据陈昕的目测,距离京城越远的地方,偏差越大。
山西河北等地的驿站图还好,最多偏差个一二里地,而要是涉及到岭西、黔东南等地,不仅地图变形,位置偏差更是海了去。
“相信职方司,山西驿站多高官显贵休整,要是出了错,他们比我更慌。”
陈昕自我安慰一句,神照内力织起一道伞幕,在一人一马头顶,雨水滴滴打落,触碰到似柔似硬的真气,在引动之中溅到别处去。
大雨滂沱的山路间。
一人一马仅打湿了两对马蹄。
以内力避雨,对江湖人来说也相当奢侈,内力消耗是一回事,分心维持才是难处。
心神分出,用在避雨上,倘若山林暗中倏然间有一抹剑光突刺,又当如何?
手忙脚乱下,很可能顾此失彼。
行走江湖,稳字当头,与其耗费内力和心神去避雨,不如披上一件蓑衣,等到了安全地界,再用内力蒸干打湿的头发和衣物,祛除湿气,这才是大多数江湖人的选择。
同样的,如果有人肆无忌惮地以内力遮风挡雨,不是娇生惯养的武二代贵公子,就是对自己武力信心十足的高手。
馆驿不偏不倚。
如驿站图中所绘制,就在一里开外的山道旁。
骑行到馆驿门前,大雨不见停歇的意思,反而愈发洪亮,好似天河开闸,无穷无尽。
砰砰砰!
陈昕下马,敲响了大门。
等了片刻。
不闻人声。
陈昕摸了摸下巴,打量了一眼馆驿。
直到此刻,他耳畔才听见房门吱呀响动,一人推开房门骂骂咧咧地低声咕囔:“谁啊!深更半夜大下雨天来拍门,你不用睡觉,我还要睡觉,才刚刚上床……”
磅礴暴雨中,如果不是陈昕功力强悍,耳聪目明,这点小动静,门外的人根本听不到。
陈昕无奈一笑,原来才刚上床,怪不得一股脾气。
那人披上蓑衣,提着灯笼,一路“踏踏踏”的小跑,在驿站门后停下来,凝视着大门,眉头紧蹙,听其响静,外面好似只有一人。
大半夜的,一人敲门,语气不善,莫非是来劫掠的强人?
坏了,中年驿卒心中一紧,早知道自己就当做没听见。
陈昕停在门外,也是眉头一皱。
自从修行了《变天击地精神大法》后,他对周围其他人的心灵情绪感知非常敏锐,任何细微变化都逃不脱他的感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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