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此时,忽闻一阵急鼓穿破平静的夜色,四周响起匆促的脚步声,先是凌乱,继而汇集,不过片刻之间,已融汇成几队整齐的跑踏声,渐渐往四面去了。
耶律敖卢斡与萧绯侧耳听着,相视中都面露惊讶之色。这分明是军营中紧急列队出营的动静,难得是速度极快,且几乎未闻人声,似乎静默之中便已完成集结分列。
耶律敖卢斡自问,便是自家亲兵,骤然间也做不到如此迅疾有序、悄无声息。
旋即便有急报来,道堡外来了百骑精兵,自称官军,要入堡搜拿奸细。
来报信的是先前堡墙上喊话的瘦高堡夫,名为陈顺,说话间神色沉稳,不见怯意,似乎百骑精兵不过寻常。
耶律敖卢斡暗暗点头。也不知这李焕用何法子,将村野堡夫个个训练得如同身经百战的军士。
李焕确认了武朝宗并不在其中,便连亲自应答都懒怠,只交代陈顺应付,就说大半个时辰前确来过一队人马,自称燕京贵人却拿不出过所公凭,形迹十分可疑,断不敢放入堡中,那一行人不得入堡,便往涿州方向去了。
陈顺领命而去。
萧绯疑道:“如此应答便可?乱兵又不是三岁小儿,岂会信你。”
“无妨,追兵便是将信将疑,也得先追着马蹄印去看个究竟。”说罢李焕一拍脑袋,“忘了禀告王爷,先前我便令远拦子掩盖了你们入堡的痕迹,一人三骑运了粮食往涿州城去。”
萧绯一听蹙眉:“李堡头竟然不待商议,就自作主张。”
李焕口中道此乃缓兵之计,因事态紧急不及商议,还请恕罪,面上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哪有半分惶恐,看得萧绯愈发气闷,恨恨道:“马也罢了,为何还要给贼子送粮?”
“一则空马的马蹄印痕太浅,容易被看穿。”李焕悠悠道,“二则,来而不往非礼也,粮袋中还捎带了几份大礼。”
萧绯狐疑地打量他:“什么大礼?看你的样子,定是没安好心。”
李焕笑而不答。
耶律敖卢斡道:“如此缓兵之计,虽则有用,但乱兵一旦发现中计,必知有异,势必回转且联络集结各部,一起围攻十里堡。到时又该如何排兵布阵,李堡头可有方略?”
李焕不语,推窗远望。夜色如墨,无星无月,只有寒风呼啸而入,挟持雪片乱舞,吹散一室暖意。
仿佛又回到那个雪夜,火光冲天,血水混合着雪水在地面流淌……
李老堡头扑过来,用脊背挡下了一箭一箭,又一箭,接着一把将魂不守舍的他推开,口中嘶喊:焕儿上马,快走!
……李焕闭上眼。寒风扑面,吹不散心头郁热。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他已不想再等!
大丈夫立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若不能快意恩仇,又何必韬光养晦。
“五百骑,又何惧!”李焕回首道,面上仍挂着淡淡笑意,眼中却似有火光灼灼燃烧。
萧绯摇头:“五百骑又何惧?非我小瞧你,你真见过五百骑的人马?那可不是五百颗豆子。五百骑人马只是校阅,便能站满小半个十里堡……”却不知怎的,在李焕目光中,不由停下。
李焕方道:“五百骑,又何惧。援军两三日便到。我们只要守住堡墙不失,便立于不败之地。只是,这不败,于王爷而言,却仍是败了。”
耶律敖卢斡目光闪动:“哦,这又作何解?”
“萧奉先兵行险招,一计不成,定会再生一计,总是防不胜防。倒不如……”李焕直视耶律敖卢斡,“反守为攻,设法活捉武朝宗,王爷便可到圣上面前分辨。铁证如山,萧奉先就算不死,也必失圣心,无力再谋夺储位。”
“理应如此!”耶律敖卢斡目光一亮,随即微叹,“乱兵有五百骑之众,以我们眼下战力,勉强或可守堡,恐怕无力擒贼。”
“我有一计。”李焕沉声道。
耶律敖卢斡忙道:“李堡头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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