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李焕那厮 (2-1)

阿绯又好气又好笑：“想不到四哥也有被人叫狗皮膏药的一日。”

想想又笑道：“李焕但凡有脑子，就能想明白，萧氏子弟若真在十里堡堡门之外被贼人截杀，日后全堡人都死罪难逃。哼，此时他必是气急跳脚又无可奈何，真真解恨。”

四哥微叹：“以权势逼人，终是下策。”

“这堡头看似软硬不吃，我们人少，入堡后恐怕难以挟制。”阿绯笑过之后，想起李焕那漫不经心的模样，又微微蹙眉。

四哥道：“无妨。待我私下与那堡头亮明身份，说清首尾利害，偌大一份功劳就摆在眼前，他自然知道该如何行事。”

阿绯了然，想着那李焕知道自家身份之后目瞪口呆两股战战的模样，不由嘴角微扬。

众人就地休息，拿出随身携带的水和干粮充饥。阿绯自小时常随父出入军中，早已惯了这等风餐露宿的日子，净了净手，拈起一块肉干就啃。

简单吃过，众人便倚墙闭目养神。阿绯明知追兵将至，心中却十分笃定，暗想：看你何时开门相迎！一个小小村堡堡头，眼睛能长到头顶上，真是闻所未闻……

如此胡乱想着，夕阳终于沉落，天际只余一丝暮光，隐约可见乌云随风翻涌。风声呼啸中，忽闻嘎嘎数声，堡门缓缓打开。

“贵客既不愿往涿州，便请入堡吧。”李焕清清淡淡的声音从门内传出，听不出喜怒。

阿绯哼一声：“还算识时务。”伸手摸摸头发，从怀中拿出一柄小巧角梳，半挽起散乱的发辫，露出莹白颈子，耳后一颗殷红小痣隐约可见。

四哥略一沉吟，令众人牵马入内，以显诚意。

阿绯眉目含笑，跟在其后进入堡中，四下看去。

乍一看，十里堡和寻常村堡并无不同。

堡门直通一条两丈宽的主道，已是掌灯时分，天又极冷，道上并没有什么人。主道两侧房屋高低错落，院前屋后有果树菜畦，鸡鸣瓦上，狗吠篱前。家家户户正亮起灯烛，有些人家还在门口挂上灯笼，透着暖红的光。整个村堡笼罩在一片祥和平静中。

再一细看，十里堡却又十分不同。

寻常村堡多为破旧的夯土房和茅草房，这里全是齐整的乌瓦青砖房。

寻常村堡难免脏乱，杂草丛生，鸡犬牛羊甚而人的便溺随处可见。这里却出奇的干净，连落叶也难得一见，更无一丝异味。道旁每隔百步放置着二尺高的瘦瓦缸，用黑漆写着“弃物桶”三字，下书小字“随地吐痰弃物者，罚洗桶三日”。

更奇的是，道边每隔数十步便立着一人高的火炬。那火炬既非柴束，又非蜡烛，不知是什么在燃烧，焰色淡蓝。

再细看脚下，灰白的主道竟似用整块砂岩所制，极为平整，两三丈才见一处石缝，真不知哪里能采来这么大的石块……

四哥忽然缓缓停下脚步。阿绯立时定定心神，端出波澜不惊的模样，抬眸看向道前。

只见一少年身着浅青绵袍，披灰狐斗篷，负手立于人前，映着道旁灯火，如在星光月华之中。

阿绯不由一怔，心道小小村堡，竟有如此人物，气度风流，比四哥也不差几分，不知是谁家少年郎？

却见那少年眉头微扬，似带诧异，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挑衅般直看过来。阿绯猛地醒悟，这不正是李焕那厮！

阿绯一惊之下，双颊微热，暗骂自个风吹迷了眼，竟将贼子看作君子！

这时众骑皆已进入堡中。四哥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正要说话，忽然听到咔咔数声，堡门缓缓关上，最后哐一声落下门栓。

四哥心中忽然一动，想到一个可能，不由面色微滞。

李焕将他面色看在眼中，露齿一笑：“这位萧小哥，乃是聪明人。我便挑明了吧。你们实话实说，万事都好商量。若是还想隐瞒……”说到此处语气一顿，双眼淡淡扫过来。

四哥冷然道：“你待如何？就算我等现下战力有损，又困在堡中失了地利，但你们这群乌合之众，难道就是我麾下三十亲骑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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