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雪 (3-2)

天启七年听到这个答案吴慈仁哐当一下坐到了地上，紧紧抓着少年的手也松开了。

少年赶紧向后爬去，逃离这个诈尸的恶鬼。

天启七年，三百九十三年前。作为一个合格的键政局常委，历史爱好者他很清楚这是一个什么年代，作为一个陕西人他更清楚这时期的陕西是个什么样子。

岁大饥、草木尽、人相食。原本这些历史资料上冷冰冰的文字现在呈现在自己的眼前，险些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看着周围那群瘦骨嶙峋的饥民，这一刻一股透骨的寒气从吴慈仁后背涌出。

“为什么要吃人？”吴慈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

“粮食绝收了，能吃得都吃完了。饿！不吃就死了。”老者无奈地说。

“没人管么？官府呢？”吴慈仁不甘心的问道。

老人听到这句看向吴慈仁的眼神仿佛看傻子一般，摇头苦笑说：“您可能生在富贵家，官老爷们对我们这些穷苦人只管征粮，哪会管你的死活。”

吴慈仁连忙追问道：“这么大的灾荒，他们还不赈灾？还要征粮？”

“老爷们说辽东战事吃紧国难当头，今年还要加派辽饷。哪来的银子救灾？便是有救灾的银子，也落在县老爷的口袋里了。”老人无奈地解释。

吴慈仁听到回答一下子愣住了，半天才回过神。回过神后他对老人说道：“刚刚失礼了，还未请教老丈姓名？”

“不敢不敢，小老儿贱名徐延寿。”老人赶紧答道生怕惹了眼前恶鬼生气。

看着小心翼翼的老者，四周躲躲闪闪的众人吴慈仁无奈的说道：“莫怕，我不是什么恶鬼。就是个读书人。”

周围的众人听到吴慈仁说自己不是恶鬼倒也不怕他了在饥饿的驱动下他们又蠢蠢欲动，慢慢的围拢了过来。

吴慈仁不懂心理学，但是看着这群饥民的眼神他却知道这群人在想什么。他现在慌得一批，怎么办？要不骗骗他们再找机会逃走，自己应该跑的比他们快吧？

“你们想活么？”吴慈仁站起身来装作很沉着地对着众人说道。

“都起来，我带你们去找吃的！”吴慈仁挥一挥手指向前方。

听到这句话众人那暗淡无光的眼睛中闪现出一丝光芒，食物的诱惑饥民眼中的光越来越亮。他们连忙站了起来跟在吴慈仁身后。

就这样吴慈仁走在前方，身后是一群拄着木棍互相搀扶着缓慢前行衣衫褴褛的饥民。

队伍在缓慢地前行。有人带着找吃的，这个消息在这片大地快速传开一路上不断有人加入其中。一波又一波，携老扶幼拖家带口，他们都是那样衣衫褴褛都是那样瘦骨嶙峋。

吴慈仁不知道。在这种极端饥饿的情况下一句带你们找吃的就能激起人们求生的欲望，激起活下去的希望。而这个时代最缺的就是希望。

开始吴慈仁只是带着队伍慢慢向前走，然而当他再次回头。看见身后那携老扶幼望不到尽头的长队，吴慈仁猛地打了一个寒颤。一股沉重的压力仿佛从四面八方不断地压来，这他妈是个什么世道？

天启七年的雪来的格外的早，纷纷扬扬地洒落。望着身后那群衣衫褴褛的人们，平日里洁白无瑕雪花此时在吴慈仁的眼中化作了恶魔。与那个叫做寒冷的魔鬼一起不停地拍打着这支队伍，为死神带去一个又一个灵魂。

在雪中行走了半天，一路行来村落都是空无一人，莫说是粮食连树皮、草根这些东西都没有一分一毫。队伍中不断有人倒下再也没法起来。

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个坞堡，那升起炊烟如同黑暗中的一丝光亮给整支队伍带来了希望。高耸的土墙彰显着这是当地地主望族的居住地。

坞堡上的人远远地便望见了这望不到尽头的队伍，伴着一阵锣鼓的喧嚣不断有人手持刀枪走上女墙，墙上的人望着这黑压压一片的饥民十分的紧张。

吴慈仁站在墙下对着上面喊道：“上面可以主事的，答个话。”

看着一身宽袍大袖操着纯正关中官话的吴慈仁，墙上终于有人站出来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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