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泱水蝴蝶舫 (2-1)

先生惊目看着屠烈，这一幕之离奇前所未遇，那次相见便觉诡谲，怎的还能在这等地方再次相遇？

屠烈深目望着先生，“先生当日戒备，今时便无需多疑了，尚不知乡里人是何处境，但先生这里，屠烈会照看得紧！”

绷了又绷的先生，终有几分盈目，那日滚去的不是瓷球，而是内心定下的一道割舍，他怕扰了自己，更怕乱了屠烈，归根到底，流人二字。

而此时此刻，他就像这酒馆的话事人一般出现眼前，更坏了大肆的规矩乱知乱晓，却反而让先生定下心来。甚至于他渴望这样的场景，他希望这是每一个走出小村之人的缩影，当年我们各司一业，如果出来也能顶天立地做个出头人，就好像和命运说个不！对天地喊了声种！

屠烈不再是狩猎少年，但他从未忘却小村种种，先生是他遇见的第一个，绝然不会是最后一个，这带给他另一重的动力！

他要走得稳，也要走得凶，纵然走不回当年，也要迎他一个阔烈大天，看清这天下的总总细细，寻回那些无妄之灾的故人们！

最不安定的当然是施清月了，清秀的睫毛动了又动，“你怎么会在这里？”

本是平生初面，听上去却像老世深交。

屠烈回了回神，“把施家与冰府商界彻底对立，想把此间演变成与冰鉴圣令对立之态，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但在下以为，这种事太看运气了。”

施清月微微眯目，“什么意思？”

“商界这边火仗通天，官人眼里零星碎片，且不说这件事能在府台造成多大动静，这两步走完，所面临的便是一个残局。章玉权齐正明等人不会坐以待毙，官家只在乎冰鉴，如果施家陷入商界纷争，今时看去是商界众人媾和，明日恐就被人说成以圣令而排异己，这种来来回回，三寸都掐在官家手中的局面，想必大小姐也不乐意看见吧？”

施清月冷然一笑，这般说辞看似深刻，实际只是皮毛而已，没有解法的分析都是自作多怪，“那依阁下来看呢？”

“生意的事当应落到生意，这样便不必在乎官家运气，就用真真切切的货挽回局面总比诸多不可控要踏实得多。”

“此间处境想必阁下了然，单从生意而言，路在何方？”

“大小姐，夏灯集马上到来，走一艘泱水蝴蝶舫如何？”

此言一出，身旁二人都是讶然满目，简直是说笑不打草稿。

泱水蝴蝶舫是什么概念？

看似七十二舫，但那不是上平府的七十二舫，而是“六府一京”共成的七十二舫。过往数百集，安京城、宁中府、芒山府这些商业繁盛之府占了八成以上，北境荒莽的冰府不曾染指过一次。

能出现在蝴蝶舫之上的货，都是举世的名品，接触到这些的都是贵公子官人家，许多好物经他们一传，摇身一变便是上上之品。

施家的皮草工艺，施家的药材质量，素来都是上乘之物，但这等名声只盈在冰府。原因无他，相比王公贵族们买什么，去哪买显得更加重要更显出品味，比如安京烛龙街，一条项链如果是烛龙街的货就会让人艳羡，若是从寻常坊市得来，多看一看都怕被赝品坏了眼睛。

这当世三大鼎盛之集，施家做梦都想碰触几分，那是等同于一张煊赫天下的名片，更将成为走出冰府商行天下的利刃！

一瞬间，施清月看着屠烈的眼神愈发不同了，尤其那句生意的事当应落到生意，此时显得饱满许多。

“官家的事难以揣摩，与其在他们身上押注，不如走我们自己的路。大小姐何必在这乱局中深思熟虑，把货通向更大的台子，冰府商界谁能与你一争。”

施清月暗暗思忖，此一来事情无疑到了一个更高的层面，既不用与冰府商界撕扯，还能把货推到更高更远，冰府商界锁住施家的困局迎刃而解。相比直接闹到府台，这法子确实又平和又高效。

“说千道万，拿下一艘蝴蝶舫，你有几分把握？”

屠烈神色不变，“既然说了，自是十分的把握。”

“给我置这样一个台子，你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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