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只火把举着,照见遍地里黑压压的人群,人们口中发出兴奋的嚎叫,像野兽看见了猎物,眼冒绿光,狼奔豕突。他们像潮水般汇集到这个小小院落,顷刻间将它围成了铁桶。
张牍心里一惊,看他们怀里和衣袖中鼓鼓囊囊的样子,显然是洗劫完庞家的兵跟着过来了,他们两路汇合,人数大增,该如何突围呢?一时之间他想不到办法,只能挟着头领一步步后退,同时大喊:“你们长官在我们手里,谁过来就杀了他。”
一个和头领同样装束的军官从人群中走出来,举起刀指着张牍说:“挟持军官,你们可都是死罪。”
“什么军官?你们拿着朝廷俸禄,竟然抢劫良民,你们才是罪人。”庞家一个年轻后生怒道。
军官冷笑一声,“朝廷有旨,我们可就地募饷,原本你们只要交钱,我们并不打算取你们性命。可是现在,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好,那试试看。”张牍用匕首抬起那头领的下颌,刀刃向内,几乎已经划开了一道口子,“按大明律令,下属保护上司不周,致上司丢了性命,皆处以流放或绞刑。”
军官犹豫起来,不再往前迈步,张牍等人趁机退回屋里。他们进的是客堂,里面还颇为宽敞,有十多个庞家人跟着涌进来,把头领团团围住。为了不让他现在死掉,张牍又吩咐给他包扎住头上的伤口。
初始的忙乱过后,众人渐渐安静下来,只听得到沉重的呼吸声,可是人人心里不平静,谁也不知道眼下的局面会僵持多久,还能不能逃出生天。大家都面面相觑着,看到对方眼中的恐惧。
“东家?!”张牍忽然惊叫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顺着他看去,一个浑身沾满黑灰的人正站在角落里,像被捉住的贼一般,惊恐地回应着众人的眼光。
“你个老不死的,你在这里干什么?”秦夫人也认出他来,立刻大骂起来。
“我......”秦老板的脸也被涂黑了,只有眼球的一点白色在转动,如果不是身处险境,这一定是个令人发笑的滑稽模样。
“我跑到半路,看见骑兵了,只好躲在这小院里,方才,方才......”
“方才,你躲进了灶台里面,是不是?“张牍毫不客气地替他说出令他难堪的话。
难怪他一身黑灰,感情是从灶台里爬出来的。那么,刚刚张牍和玉莲在厨房抗击敌人的时候,他就在现场,竟也不敢出来帮忙,真是怂包一个!
玉莲也被激怒了,接着数落起自己的爹来,“你刚才见我们得手,准备悄悄跟着大家逃走,结果我们突然回来,你就被堵在这里了,是不是?”
“我......,玉莲,你竟和这臭小子一起忤逆爹!”秦老板老羞成怒,向着张牍射去恼恨的目光。
不过,更多人都以鄙视的眼神瞧着他,他只得闭了嘴,缩在墙角里低头不语。
张牍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便转过头去,开始跟头领谈判起来。
“只要你的人全都撤走,我们也不为难你,一起走一段路,就放你回去。”
头领双手被绑在背后,靠坐在一张桌子旁,瘦削的脸上满布皱纹,像是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他眨了眨灰白的眼睛,露出一丝无奈的笑。
“你以为我能控制得了他们吗?最多等到天亮,他们就会不顾我的死活,冲进来杀光你们。”
“怎么会?”所有人都惊讶地望着他,好像听到了最不可思议的话,“没有保护好长官,下属都要处以军法。他们怎么敢?”
“你以为我们还是军队吗?”头领昂起头,扫视着周遭人的脸,露出阴恻恻的表情,“没错,我们就是土匪,这是朝廷把我们逼成这样的。”他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把多年积郁在心里的怨气一股脑儿倾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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