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大治 (3-2)

“有，孙儿刚才所说的，是以往年赵原村收入相比的，若是以今年收入相比，放在其他地区，收入能算是中等偏上。但是国家如此之大，能让九成百姓虽吃不好，能吃得饱，虽穿不好，能穿的暖，就是大治了。想让所有人家吃的好穿的好住的好，纵然尧舜禹汤在世，也无法实现。”

李伸说的是实际话。

古代生产力低下，想要做的更好，根本实现不了。

李伸去了许多地方，他在心里评价，总体上还可以。

开元盛世不是闹着玩的，留下的家底子太厚了，没有几年，是败不光的。

李隆基又是沉默。

简单的道理他还是能想明白了。

“孽子”外出采风，真的未惊动各地官员，有时侯连关卡都是绕着过的。

不像自己出行，官员都早有了准备。

李伸看到的情况会更真实，也没必要夸大或缩小。虽然李伸说是国家大治，但与朝堂上的大臣所叙述的情况相比，仍有不小的差距。

李隆基沉默一会问：“你说的虽吃不好，能吃得饱，虽穿不好，能穿的暖，是什么意思?”

“吃的不好吃的饱，指的是粗茶淡饭，罕有肉食，再采一些野菜，至少能维持七八分饱，不会因饥饿而饿死人。穿不好能穿的暖，就是赵原村这样了。”李伸一指周围的村民说道。

破破烂烂的衣服，上面打了无数个补丁，到了深冬，就往布里塞芦絮和绒草鸡毛鸭毛，或者披一件狗皮羊皮袄子，虽然味道难闻，也不中看，至少不会冻死人。

“余下一成呢?”

“余下一成，连这个也维持不了。”

赵保全说：“圣上，已经很好了，我们都感谢朝廷。”

“汝勿言，”李隆基烦躁地说。

他又问：“如此，你还说是大治?”

“大父，且看，”李伸指了一下前面的耕田说：“如这些地，一年能两收，但地瘠，不能年年耕作，须轮耕，有时或种一季，均摊下来，一年收成只有一石半。耕作，必须买农具，养耕牛，还要纳税服徭役，越是广种薄收，越需要许多种子。将这些除掉，余下能有多少所得?但没有结束，豪强兼并，百姓想耕作，还要付出田租，更不要说部曲了，故孙儿说，能让九成百姓维持温饱，已经能称得上大治。”

李隆基又是沉默。

唐朝立国，因为人烟少，还实行了有限的均田制。

随着人烟稠密，耕地越来越紧张，各地豪强变着法子兼占耕地。

府兵制也是这样崩坏的，前期，唐朝给钱给府兵买马、置办器甲，又给其家足够的耕地耕种，不用服役纳税，闲时耕作，衣食无忧，出征有赏，故府兵战斗力十分强悍。

到了唐高宗和武则天时代，与吐蕃契丹数战，败的太惨了。在李隆基手上虽然战局扭转，只是胜多败少，并没有取得对吐蕃压倒性的优势。这种结果导致战事越来越频繁，防御线拉长，兵役繁重，久戍不归。

前线士兵吃不消，后方呢。

因为耕地紧张，不能给府兵家属足够的耕地，家人生活也得不到保障。

府兵开始大幅度逃散，连两都的宿卫都凑不齐，张说只好用募兵的办法，从京兆、蒲、同、歧、华等地募取府兵或白丁为宿卫。有府无兵，唐朝只能用节度使制度替代府兵制。

高力士暗暗点了一下头。

李林甫拼命地想让李隆基倦政，高力士却不想李隆基倦政，李伸说的是小事情，背后却哲射着唐朝诸多的矛盾。

这么多问题未解决呢，圣上，你哪能休息哦。

李伸看了看高力士和李隆基，又看了看远处的村民和士兵，然后也开始思考。

越思考越是觉得难办。

如今唐朝最头痛的地方就是吐蕃人和契丹人，但想要彻底打败吐蕃人，真的很难，契丹同样不好对付，到是突厥人越来越不争气了。

就算打败了吐蕃人和契丹人，唐朝能迎来真正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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