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擦完了,张元烤豆子也吃完了,摇摇酒瓶,一滴不剩,他便吩咐童儿:“去看你大兄起了没有,若是起了,让他过来一趟。”
童儿应了,换上木屐,就抄小路叫人去了。
张元看着阴沉沉的天色,轻轻叹了口气,回屋躺倒。
这样舒服的日子,也不知还能过上多久?
公子鱼与后家争兵权争得头破血流,凤凰台乱成一团,连王后与公子都避了出来,这都什么事儿啊!
张元再次叹了口气。
也不知公子白即位之后,情况会不会好些。
正当他似梦似醒之际,如今的齐水城太守张非在屋檐下脱掉木屐进了屋。
“爹爹,您叫儿子来,可是哪里不舒服?”
说着就要替他揉腿。
张元当年剿匪时摔断了腿,好了之后,除了有点跛,每逢天气不好,就会痛。
张非是个孝顺的儿子,也是个合格的太守,却不是个足够机敏的政治家,张元见他身上还透着酒气,显然是宿醉刚醒,肯定是见童儿去叫,以为他这里有什么急事,还没来得及更衣就过来了。
张元叹口气,拍开他的手,裹着被子坐起来,问他:“没有不舒服,叫你来,只是想问问最近可有什么新鲜事?”
他年纪大了,腿脚又不好,这两年每逢齐水贵族设宴他都懒得去,只有自家有宴才会出席,一些消息就会知道得迟一些。
见他没有不舒服,只是想听听外面的新鲜事,张非松了口气,细细说起这两日的事:
“最近连日大雪,军中照旧操练,城中无事,只是各家宴饮都有增多,儿有时去,有时不去。王后与公子依然停留在宿城附近,宿城太守一直守在那里,想迎公子与王后进城,王后不允。后氏依然跟随,儿怕触怒后殳,也不敢派人窥探,昨日桑丘柳氏霁月公子来访,与儿饮酒畅谈,倒是说起前几日路过大泽时,遇到勇毅将军带兵进大泽抓野人,为了给将军让道,以至于耽搁了行程……”
勇毅将军是任毅的官职,虽各大世家都知道她的底细,却无人小看她。
张非说得细碎,张元却听得很认真。
“柳霁月?那孩子学问挺好,为人也不错,实乃嘉朋!”
“是,儿子也是这样认为。昨夜霁月来访,本是想要先来拜见你,可你已经睡了,儿就自作主张替你回了。”
“哈哈!入夜了才来的吗?此子一向不拘小节。反正他现在游历回来了,一个月不来十回也要来回,昨日没见着,改天再见也是一样。”
张非呵呵一笑,点了点头。
若是常人,就算感情好,也断没有大晚上来好友家做客的,可霁月偏偏要来与他秉烛夜谈,虽然风雪夜看着雪景喝酒感觉很有意境,可这样是真的冷啊!
“勇毅将军抓野人?抓了多少?是直接杀了,还是抓的活的?大冬天的,她为何入大泽抓人?这种时候,难道她不该陪在王后与公子身边吗?”
张非正一边回忆着昨夜与友人畅聊的畅快,突然听到张元问起这些,竟是一问三不知。
“这个……儿子倒是没有打听太多。”
“后氏与公子鱼斗得厉害,王后与公子白之所以能平安离开凤凰台,其一,是因为后氏牵制,其二,是因为勇毅将军在外接应,这种时候,将军不该亲自带兵离开才对……”
王后不信任公子鱼,可不见得就信任后殳!任沂带着的军队,是她最坚固的铠甲,这种关键时刻,怎能不放在身边?
这就像陷入危险境地的人,若身边有利刃,谁会舍得将它放到自己够不着的地方呢?
齐水城位于楚郑交界处,自古就是军事重地,张氏守齐水城这一支,已经几百年了,现在外面说起他们,已经不再是张家旁系,而是齐水张!
张非不擅政治斗争,对军事却是极其了解的,听爹爹点出不正常之处,立刻拧紧了眉!
楚国冬日多雨雪,若非不得已,谁都不会这时候动兵!任沂可不是什么草包!
那她冒着大雪带兵入大泽,必是有不得已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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