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合在一处,青木大膳带七八名悍卒在前,高师盛带着其余人在后,沿着树林的边缘小心移动,默不作声地悄然逃遁。
不管是人,还是马匹,经过合战、逃命,虽有经过短暂的歇息,但体力消耗甚大,又食水未进,着实疲惫不堪。
泰平寺方向的喊杀声随风荡来,争入耳中,不需登高望远观瞧,只要站直身子跑出树林外,就能清晰看见两军士卒晃动的幡旗。
高师盛等人恍如惊弓之鸟,却又不得不涉险来此,方才刚杀退野一揆,转身便就又撞见的一伙进行落武者狩的山伏,奋力杀出一条血路,慌不择路得逃向泰平寺方向,许是忌惮引起合战军势的攻杀,这伙山伏没有再敢追赶,悻悻离去。厽厼
寺庙内的火光越来越清晰,死中求活的武田军不断向着拦截的村上足轻,主动或被迫的发起一次又一次的亡命冲锋,道旁的田地黑黝黝的,很多荒废已久,雪下枯草丛生,雪上尸横遍野。
败逃的平山党众溃兵咬着木枚,躲在一旁的树林外侧的矮坡后,紧握着残缺的刀枪,瑟瑟发抖,部分是因为寒冷,但更多的是因对面沙场带来的恐惧。
高师盛忖思良久,得出的结论却是让人绝望,别说目前这样疲惫不堪的六十几名溃兵,就是带领完好无损的二百杂兵,想要杀出一条血路也是比登天还难。
唯一还不错的,就是目前两边还在穷兵死斗,没有人注意不远处的东面多了自己等人。
有几名足轻身上还带着兵粮袋,众人也不嫌弃上面满是血水污泥,高师盛接过大井盛朝递来的两个黑红相见,看不住本来模样的兵粮丸,直接一口吞下,血气土腥让人作呕,急忙抓了地上的两把积雪塞进嘴里,才勉强送下。
一股刺骨的阴冷,从腹肚直冲头顶,冻得高师盛直直打了个激灵,随后手脚感觉燥热而后蔓延至了全身,让他感觉有种不一样的亢奋,或者说躁动更为确切一些,同时头脑变得逐渐昏昏沉沉,这是风邪入体的前兆也许今天就是自己的死祭之日了。
这是高师盛首先想到的念头,说来也是可笑,当真越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强撑着身体的不适,矮身从跟随自己逃亡的东海道乡党身旁走过,轻声安抚着他们,同时也是向自己许诺:“勿怕!勿怕!都打起精神,把刀枪热一热,待会说不定还有一场恶战要打,到时候真的打起来了,你们就盯住我背后的靠旗,跟着一起跑!!”&32&36861&25991&23567&35828&32593&32&122&104&117&105&119&101&110&46&111&114&103&32&21434&21437
整个队伍转了一遍,连明显不可能撑过今晚的伤号也没有漏下,轻声安抚几句。人人都或多或少吃了点食水,疲惫是疲惫,众人精神还不错,恶战数场之后,显然已经适应了从流民、农人到足轻的身份转换。
高师盛带头,将方才仍在地上的长枪捡起来,所有人并未多受鼓舞,心里仍旧揣揣难安,只是习惯性的服从军令,跟着自家兵曹一起热刀。
所谓热刀,就是隔着衣袖,借着体温暖热一下刀枪的柄部,在试试刀剑出鞘、入鞘,有弓箭的拉拉弓弦,活动一下箭囊里的箭矢。
时正深冬,天气正是冷的时候,如果不提前做好准备,真的被敌人发现过来围攻,刀枪太冷拿不住,可就真的是束手待毙了。
高师盛轻步上前,在青木大膳身旁并列。
他骨子里畏惧战场,但却并非没有胆量的懦夫,这些士卒已经为了护他的活命,鏖战数场,二百杂兵非死即伤,黔首百姓都不是天生地养,石头缝里钻出来的,谁无父母?谁无妻儿?
现在正该是他这个兵曹站出来,带着大家伙儿拼出一条生路的时候,怎能还退缩在后?
这帮子三河的流民和远江的农兵已经足够敢勇了,即便是奉公武士也未必有多少人能够胜过他们多少,若不能尽将之带着回返远江,还有什么脸面再见乡里父老,即便当众切腹,亦难赎此罪!
前方出现了几个身影,不久,数十成百的骑兵就好像一下子似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地面震颤,雪尘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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