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两家寺院的下场,不正是前车之鉴。
至於会不会因此激怒对方,高师盛根本就不担心,长田兄弟再有钱也不过是罪臣之后,而代官再卑微,也是骏府的奉公武士。除非长田家想要举兵作乱,不然绝对没有胆量敢对他不利,况且现在堂上带刀之人,皆是庄所差役,真的动手,他也有把握挟制对方从容身退。
事实上,高师盛最担心的,万一长田利氏真是视财如命,一文不出,那反倒不好办。却没想到对方能这么快的就领悟到了,他话语暗里的含义,并且真的能够咬牙愿意出资,任他取用,救济乡民。
至於倾尽家财的话,他是不信的,长田家主要钱财肯定都是放在骏府城的座屋里,用於周转生意,留在老家庄院中的不过是些浮财,但钱粮也当是不少。
他不贪心,够用就好了。
来时迎风冒雨,归去时牛车代步。长田利氏亲自将高师盛扶入车内,复又说道:“利氏无知,少识典籍,不知前贤事迹,自以为曲侍权门,招揽朋党,便可高枕无虞,今闻先生所言,方之过往大谬!从此愿以冯谖为样,扶危济困,为骏府分忧!”
说罢示意管事将一盘金判奉上,这是单独给他谢礼,因为没有外人,高师盛也就没有故作清高,玩什么三辞让的把戏。不用吩咐,木村平八就抢着上前接过,就算知道这些金子不是给自己的,也是美的喜笑颜开。
高师盛端坐车内,笑道:“足下早有奉公之心,我素知之,回去后我即刻传书於丹波舅父,告知汝兄弟二人的忠义之事,请他向骏府为你家请封感状。”
“丹波莫非是朝比奈丹波守?”
“正是。”来之前,他便考虑过若是说不通的话,就只有抬出朝比奈元长来逼迫对方就范,但这种仗势欺人地做法,终究落於下乘,容易让人看轻自己,幸而没有闹到撕破脸皮的地步。
长田利氏或许可以不在乎什么百姓怀恩,但却一定是关心,郡守朝比奈元长对於自己家的看法,这位朝比奈郡守辖制西远江半国兵马,是他根本就投献无门的大人物,他被迫向郡里输捐上千贯,足足百万钱,也没能见上一面,若能就此搭上关系,再花上个几百万钱也是值得的。
得知高师盛与郡守有这层关系,当真意外之喜,“市义百姓”哪里比得上“示好郡守”。
高师盛观其面色,知晓他心中所思,笑道:“过不了几日,郡中就会派人登门拜访,介时先生的义举,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遍穿整个东海,此便是我为足下所买的忠义!”
言罢,与长田兄弟二人告辞拜别。三人一马簇拥着牛车往庄所返回。
赈济灾情的钱粮有了着落,高师盛的心情不错,轻轻敲打的拍子,哼唱着的第二拍梁州调:“我是个普天下郎君领袖,盖世界浪子班头。愿朱颜不改常依旧,花中消遣,酒内忘忧。分茶攧竹,打马藏阄通五音六律滑熟,甚闲愁到我心头!”
突然他停下拍子,想明白了之前一直都疑惑的事情,能听的懂元曲的人,为何会不知道孟尝君,掀开竹帘,探头向庄院的方向忘去,却只见得雨中一片模糊人影。
长田利氏似是也察觉到了,他回首顾盼,颔首示意,随即转身回了庄院,大门也随之轰然关闭。
“长田家的这位家主当真是个聪明人。”高师盛喃喃自语道。
“庄头刚才说谁?”驾车的北庄万次郎问道。
“没什么!我是在夸你三人不怕冷。”高师盛缩回车内,给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是不是聪明人与自己又有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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