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渐暗,二人潜行至一处简陋的工棚后面。
那工棚用泥土堆砌而成,上面盖了个茅草顶子,或许常年被雨水浸泡,茅草有些蔫巴巴的,似乎再受些力就会塌了一样。泥墙北侧开了个口子,那是通风用的窗口,却没有任何遮挡物,可以想象,冬天北风吹来,里面会冷成个什么样子。
工棚里面,刚刚因虚脱而爬下天车的几名辊工,正坐在满是灰尘的地上,一边就着凉水大口嚼着粟米糊糊,一边敞怀聊着天。
“哎呦——”突然,一名上了些年纪的辊工大喊一声,将嘴中快要咽下去的粟米糊糊猛地吐了出来,怒吼了一句:“天煞的,也不知哪弄来的吃食,尽是泥沙。”
“嘘——”一名瘦弱的年轻辊工赶忙示意年长者小声,接着轻声说道:“常叔,小点声,监工时常在工地巡视呢。”
叫常叔的年长辊工却并不害怕,反倒是抬起高傲的头颅,故意抬高嗓门说道:“听到又咋地?我在这三角滩干了大半辈子辊工,没拿过一个子儿的工钱,想要吃顿饱饭也不成了?”
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辊工附和道:“常叔说得对,咱们也算是有门傍身的手艺之人,诸位试想一下,咱们辊工徒手攀高,徒手换绳索,徒手插木楔子,在那上百米高空如履平地,这都需要胆识,并非是个人就能干的。”
他的言外之意,是他们是不可替代的。
“啪——”或许是络腮胡的一番话激起了常叔年少时的傲气,他将手中茶碗怒摔在地上,吐了口唾沫星子:“这毒日头好几个月了,咱们每日顶着它挥汗如雨地苦干,到头来连口饭都要含泥带沙的,着实欺人太甚。”
络腮胡说道:“含泥带沙本也是东家惯用的伎俩,听说对岸给商会韩会长运去的盐就掺杂了大半的泥沙呢。”
“嘘——”络腮胡的话让瘦辊工惊出一身冷汗,他是个新人,不似眼前二人这般资历,好不容易找到一处能填饱肚子的地儿,要是被监工撵走,怕是真要饿死街头了。
瘦辊工突然灵光一闪,心中有了个主意。他将二人拉至工棚的角落处,轻声说道:“两位,多亏了这毒日头,咱们的好日子要来了。”
络腮胡不屑道:“吃食一顿不如一顿,还能有甚好日子。”
瘦辊工环顾四周,又跑到门口瞅了一眼门外,见一切无恙,这才神神秘秘地对二人说道:“昨日夜里,我闹肚子,出门猫在蒿草之中方便。听见咱们工地进了一群人,个个骑着高头大马,嘴里叽里咕噜的讲些听不懂的鸟话。然后咱们东家府上的崔管家接待了他们……”
说到这,瘦辊工感觉嗓子有些干,便停了下来。
络腮胡不耐烦道:“说到一半咋就戛然而止了呢。”
常叔则是感觉瘦辊工的话很是有趣,便递了一碗凉水到瘦辊工嘴边。
瘦辊工初来乍到,从来都是伺候别人,这时竟然还能得到这一片辊工权威常叔的一碗水,瞬间感觉自己的身价高了许多。
他接过那一碗水,“咕噜咕噜”猛喝了一口,接着傲娇地说道:“后来我也没跟上去了。”
“你小子!”常叔猛地敲了一下瘦辊工的头,一把夺走了他手中还剩半碗水的茶碗。
瘦辊工又说道:“不过今晨我特地留意了一番工地,愣是没有循着那些人的影子了,就连最近一向在工地转得勤快的崔管家也不见了踪影。”
常叔又敲了瘦辊工一下:“怪不得你小子干活不卖力,原来是心思放在这等闲事之上了。”
络腮胡也跟着抱怨道:“崔管家回了府上,虽说工地会稍微宽松些,但是监工都在,也不见得会有甚好日子呀。”
瘦辊工转动着眼珠子,微微笑道:“两位别急,我还没说完呢。我今日去寻那些神秘人没寻到,却是寻到了他们的马。乖乖,那些马每一匹都是膘肥体键,看着都让人眼馋。接着,我又听到负责管理这些马的林叔去监工那反映,说现今大旱,找不着喂马的马料。监工就说杀了食用,权当便宜这群苦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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