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清晨,天微亮,苍穹朦胧,几缕晨辉依稀探入,轻洒在工师府后院的院落里,煞是幽雅宁静。
工师谋在那台阶下掏了许久,连一丝蛐蛐的影子也没掏着。
长袍着身,又忙活了老半天,他感觉有些热,便舒展身躯,斜坐在已散了一晚热气,透着些许清凉的台阶上,感受着微微拂面的晨风,竟有几分惬意。
“沙!沙!沙……”府外已经有人在忙碌着扫街了。
他抬头,扫见北边的墙角下,一片绿油油的菽苗正贪婪地吮吸着清早熹微的阳光。几个身形佝偻的老妪,正弓着腰,“呼!呼!呼!”地在菽苗地里来回斜穿,寻觅着还能够下咽的藿叶。
工师谋连连摇头,心中长叹一口气:唉!这就是我工师府中的婢女啊,虽然家道崩落,但好歹也算是大户人家,怎就胡乱整些歪瓜裂枣充数呢!
东厨那边升起了袅袅淡青色的炊烟,似乎是韩姬在开始准备一家人的早膳了。
“厨房都被我炸得只剩渣渣了,姨娘却能照常运作,真非常人也。”工师谋一阵赞叹。
一阵粟米的香味飘来,却没能勾起他丝毫的食欲。
倒不是他不喜欢吃粟米饭,只是下饭的菜不是葵菜,就是霍叶,见不着半点荤腥,被现代精粮娇养惯了的胃着实有些受不了。
前段时间府中下人自洛阳贩了些肉酱来,拌在葵菜里面,工师谋食欲大增,不过这大夏天的,肉酱没放几天就发出了阵阵恶臭,又让他接连倒了几天的胃口。
工师谋想起无意间听见下人们说老父亲自洛阳迁到这儿以后,用全部身家买了一个废弃矿坑,而后填了草皮来养马,真是糊涂至极。想想目前工师府中的窘境,他竟然对这话有了几分认同。
“喔——喔——”
府上的那只尖嘴大公鸡,又开始扯着嗓子打起鸣来,今早已经是第三次了。
他抬起头瞪着那公鸡,却见它正昂首挺胸,威风凛凛地在那青灰色的围墙上面来回度着小碎步,还时不时用它自信的尖嘴,富有节奏感地啄一啄延伸至墙面上的蔓藤,一只只肥嫩肥嫩的小青虫,被它一啄一个准,而后美美地吞咽品味起来。
小样!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呀!
现在日头都冒出边边了,该消停消停一会儿了吧。
工师谋翻身站起,刚要挪步,冷不防听见后门“吱呀”一声打开。
他寻声望去,见老奴简如舒探进来一个老沉持重的脑袋,随后捏住布衫,蹒跚着进了庭院。紧接着,身后两个呼吸急促,挥汗如雨的苦力,抬着一个大物件,鱼贯而入。
工师谋瞅见苦力们抬的大物件,竟然是一只野猪。
那野猪眼睛微微合上,嘴角时不时冒出一丝热气,周身未知的伤口处不时渗出一线线绯红的血液,顺着粗糙的皮毛往下不住的流淌。
工师谋走过去问了一句:“哪来的野彘?”
简如舒理了理袖口的皱曲,躬身应道:“老奴昨日牧马之时,走了时运,猎得如此天物,不敢据为私有,趁着晨钟响起,城门打开,赶来敬献给少主。”
简如舒是十五年前老父亲工师籍在邯郸买的奴隶,本是中山国军中趣马,战败为赵国俘虏。因深谙御马之术,一直被工师籍委任照料府中马匹,现在工师家自官府领了五十匹战马豢养,自然也是交由他打理。
工师谋用手探了探那野猪身上的热气,问简如舒道:“这狡黠的孽畜,怎就这般失了机灵呢?”
简如舒微微倾身,赔笑道:“要不怎滴说是老奴走了时运哩。亦或许是山神可怜,降下了恩泽罢,此乃吉兆,老奴自当恭贺少主!”
鲜虞人向来拜山,崇尚山神。简如舒亦是鲜虞人,将山神常挂在嘴边,便也在情理之中。
工师谋对简如舒的话不愿去过多的说道什么。而是盯着那已经近乎盘中餐的野猪,连连吞咽着唾沫。
简如舒自然了解他的心意。因而上前探身道:“少主,何不让庖人解下些许,入东厨炙烤,权当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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