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平又是一阵骂骂咧咧,那徒弟看情况不妙,又得到库子的眼神示意,便先跑回去准备茶水去了。
库子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草扇,又准备给申黎庶扇风,叶平哪能忍得下,一把将草扇抢走,一只手牵着驴,一只手又拼命给申黎庶扇着扇子,申黎庶凉快了,倒累的他满头大汗。
众人顺着小路走到仓前,这东南仓倒还修缮完备,院中既无杂草也无鸟粪,申黎庶装模作样夸奖了库子一番,到还让库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该查的还是得查,该抓的还是得抓,库子不会以为申黎庶夸赞了自己就放下戒备,而申黎庶也不会以为库子内务整洁就放过他,这是政治,不需要带感情。
“何伟才,东南仓存粮应为多少?”
何伟才站在一旁,翻着薄账,查后答道:“东南一场,系七乡之税,去年余粮九百一十二石,方腊围城,支了五百石出去,抛去受潮旧粮,应当还剩二百零九石。“
申黎庶嘿嘿一笑,盯着库子,道:
“二百零九石,就不知道这东南仓如今还存着多少?”
库子轻笑一声,徒弟此时早弄好了茶水,正用木盘盛了过来,库子再一一放到桌上,笑着给申黎庶敬茶:“申贴司,这库中多少存粮也不是小人说了算的,您进去一查便是,到时候是骡子是马也能拉出来遛遛,真是骡子,也该原形毕露,钞票来来往往,性命阎罗大王,小人惜命,断然不敢做这些犯事的买卖。在这收个徒弟,好生办差,守好这方圆几百步的粮仓就行了,死后也能让衙门的人抬我下葬,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申黎庶脑海笑着端起茶杯:“是这么个理,三年的徒弟四年的作伴,收个徒弟,每日喝喝茶,田里头逛逛,度度时日,也是极好的。但申某今日来东南仓,也是例行公事,县衙南粮仓的事你也听说了,典史那么大的吏职都被下了狱,主簿要严抓粮仓一事,这可跟抓盐不一样,盐上面,上头的人也拿的多,能保人,但若是抓粮,一抓就得落一大批脑袋。”
库子又笑道:“小人做了这么多年库子,自然是晓得,不过这粮食系关人命,有寻常百姓的命,也有衙门的吏命,俗话说得好,大鬼阎王好见,小鬼流魂难缠,粮食飘得香味,连那耗子闻到都敢顶着小人的棍棒往粮食里头扎,更别说人了。“
“也对,方腊宋江两个流贼造了太多流民,眼下使劲从山东淮中往江东扎堆,但县中武备却是得当的,熙宁年来的禁军厢军少说也有把千,小鬼再难缠,也缠不过千把号提刀子的丘八,若是库子怕鬼,我便向主簿提议,直告州府,将壮城指挥营的四百号驻地设于粮仓之旁,如此,东南仓安矣。“
库子额头已经渗了些汗,却又扣了扣后背,笑道:“小人自然晓得厢军神威,厢军不成,城里还有熙宁年来的禁军,流民确实容易吓唬,草市里面插标卖子的人多得是,但就是这城隍庙的跳蚤实在难缠,小人后背全红成一片,晚上睡觉都不得安宁,听说县中有家药铺,名叫‘易后清水’,里头的大夫是个好手,我徒弟与那店中助教有交,据说大夫藏着一个方子,专治跳蚤,小人腿脚不便,只能让徒弟去探探风声,谁知大夫始终不肯。小人素知贴司正是得意的时候,面子大,不知贴司回了城中,能否给小人帮个忙,求个药。”
申黎庶哈哈大笑,道:“这是自然的,本吏也知道老库子镇了东南仓数年,自然辛苦的很,我是晚辈,当该求药。”
库子这才乐开了花,盯着申黎庶的茶杯,道:“小人愚笨,与贴司相谈许久,竟忘了木杯不保温,茶也凉了,小人这就拿去换个瓷杯子来。”
申黎庶看着手中的茶杯,里面茶水满满当当,庆幸自己没有喝下,将其放在桌上,笑道:“这道不必了,东南仓的粮食素来核数,去年方腊围城,东南仓在外郭里头,自然不受兵灾,令其出粮也如数上呈,我还是清楚的。不过还有几个粮仓要查,本吏也是公务繁忙,就不在这儿待了,谢了你的好意,下次若有机会再聚——叶平,上驴;何伟才,收着账,我等去下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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