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里,“申黎庶”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吃着何伟才泡来的茶,肿着半边脸,笑道:“邓政思这王八蛋,也算恶人自有天收拾,不知道谁给他来的断子绝孙脚。”
何伟才却担心道:“二哥,你没事吧?”
“申黎庶”嘿嘿一笑:“我自然是没事的,啥感觉都没有。”说罢,便将身体控制权交了出去。
接着申黎庶却突然捂着半张脸,痛苦道:“疼死乃公了!”
何伟才被这一出看傻了,纳闷间,一个瘦小身影却突然闪入,定睛一看,原来是典史许继业。许继业进来就嘘寒问暖道:“手分没事吧,我方才听说邓政思领了一大批人来找手分的麻烦,却被人乘乱给来了一脚断子绝孙,真是滑稽。”
“哈哈哈,那小子也有今天!”申黎庶看到邓政思被搞了这么一下,是发自内心的开心,没有什么能比政敌断子绝孙更让人开心了。
而在贴司房里,变成苦瓜脸的邓政思被人躺在两张板凳支起来的临时床铺上捂着自己的裆部,豆大的汗水密密麻麻渗在了脸上,他环视一圈,始终找不出是自己的哪个混蛋手下给一脚踢到他的卵上了,只得装模作样道:
“我大意了啊,没有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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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山阴县的主簿、知县、县丞也听到了这场来自两房的闹剧,只是三位大人都没发声,连两位朝廷钦差都没有表示什么,他们巴不得底下的吏员们闹个不可开交,都准备坐收渔翁之利。
四月廿五,以邓政思给县衙诸吏表演的一场断子绝孙螺旋暗脚而结束。
光阴似箭,当人们还在对昨日的事情乐此不彼时,四月廿六的阳光已悄悄从知县衙房顶的鸱尾爬到了飞檐的瑞兽身上,一只鸟儿落在了瑞兽的石鸡头上,随即又突然惊慌失措地飞走了。
“啪”的一声清脆重击,自知县衙往外飞速扩散到了整个山阴县衙,县衙门口叽叽喳喳围了一大堆百姓,纷纷伸长了脖子往里面探去,却只能看到门口里的破烂的戒石壁。
戒石壁上刻着宋太祖的十六刻字——“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一些孩童们借着县衙门口的两株大叔爬到了县衙的墙上,在几个门子的追赶下从墙上跃来跃去,其余的树梢上则挂满了半大的孩童张望。
大门里头今日摆上了一个鸣冤的大鼓,只可远观不可亵玩,鼓旁边站了两个弓手,大门口站着的弓手各个腰间别着水火棍。
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往日连县衙正眼都不敢看一眼的老实百姓们今日却额外的英勇。
原来各处都贴了告示——四月廿六,辰时四刻整,青天大知县审淤案四件,一告天地,再告土地,三告庶民,届时衙门开敞,鸣冤金雷呈上,如审讯之结果不满于庶民,则可鸣金伸冤。
整个知县衙大厅里面静悄悄的,高堂之侧站着山阴的知县大人,相貌年岁约莫四十,身着青衣曲领大袖,下裾加了白色横襕,提着腰间革带,蹬着脚登靴,一言不发。两侧恭恭敬敬站着二位佐贰官,官服同为青色,只是腰间革带连同顶上的幞头不同。
高堂之下,左右各自站了一堆小吏,右侧第一位是众吏之首,典史许继业,旁边站着的是贴司邓政思,左侧一列站的是乡书手王贤,旁边是手分申黎庶,往后站位则是按照吏职高低排序,最次便是几个杂职,各个衙门的厅子、书手也站了一堆,人数不多不少刚满四十八人。
除手力和弓手外,山阴县所有的吏员今日都站在了里头。
“辰时四刻,吉时已到——请青天知县上座!”
“请青天知县上座——”众吏员是齐声开口的,但总有一些人牙齿不伶俐拖了长音,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下人扯着嗓子报完了时,门口的门子门将话一级一级扯着嗓子传到了县衙门外头,百姓们听到为之沸腾,纷纷拍手叫好。
知县大官人则将头一侧,那头上的圆顶直脚幞头的左脚一扭,主簿弯着腰便往后一避,幞头左脚扭完,青衣官人将头再次一扭,右脚又扭动了一下,县丞又弯着腰往后一躲,申黎庶一度怀疑知县是不是得了颈椎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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