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历腊月正是最冷的时分,即使南阳和常安相比更偏南一些,依然是个天寒地冻的地方。
新历正月十五中元节,依然冷冷清清没人搭理,百姓们依然按着夏历当成普普通通的腊月十五。
也因此,当奉命前来南阳暗访赵羡行踪的当朝卫将军、奉新公王兴带着从人,冒着风雪,哆哆嗦嗦地抵达南阳北部的叶县时,看到的却是城门紧闭、四野萧条的景象。
顿时更冷了。
“将军,咱们……咱们进……进城……还是去……去哪?”他的亲随王耳冻得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王兴虽然裹了几层狐裘,但也没好到哪去,自从进入南阳境内以来,已经连续下了三四天的大雪。头两天还好,之后雪下得深了,就连道路都走得分外艰难起来。
平日出了颍川顶多再走一天就能到叶县了,这段路他们却足足花了五天才走完。
这也意味着,他们白白多挨了五天的冻。
虽然之前当看门小吏时,一样要站在冬天的冷风中值守大半天,但是在迅速发迹的这一年里,养尊处优的王兴早就和那些受不得冷热的贵人们无二了。
说实话,王兴现在后悔,很后悔。
早知道讨来的是这般的苦差事,打死他他都不会去找陛下了。什么卫不卫将军不将军的,这么冷的天,待家里烤着火,烫着酒,几个漂亮婢女暖被窝她们不香吗!
非得寒冬腊月里跑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个叫什么赵什么羡的,还不能暴露身份!
王兴现在只想立刻跑到王盛面前,然后朝他脸上唾一口发泄下怨气。
别问为什么唾王盛,问就是其他人得罪不起。
眼下听了王耳的询问,眼前是紧闭的叶城城门,周围是马上就要天黑了的雪天,王兴心一横,脚一跺,吩咐道:
“王耳,你去叫门,今晚再不进城,咱们非得冻死在外面不可!”
“啊?”王耳有些害怕,“将军,怎么叫啊?就这般跑去叫门,会不会被当成盗贼给射杀了啊?”
王耳原名王二,是跟着王兴一起守过门的本家兄弟,所以他当然知道,在这种恶劣天气可见度不高的情况下,贸然跑去叫门的,守军一般都会当成是盗贼直接放箭的。
王兴早就被寒冷冻没了耐性,直接一脚把王耳踹到了雪窝子里,骂道:“你就不会亮出身份吗?!你说一句你是奉新公的家臣会死吗?!笨!蠢!”
王耳当然不笨不蠢,他知道之所以王兴让他去叫门而不是直接亮出奉新公的身份去叫门,就是因为王兴不敢直接违背王莽不准他暴露身份的禁令,这才拿他这个小家臣来当替罪羊的。
到时候万一王莽问起来,那明面上就是王耳不耐寒冷私自暴露了身份,王兴迫于无奈之下只好入城。
但是知道自己要背锅也没办法,王耳只能唯唯诺诺的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慢吞吞地拿出自己的印信,过去叫门了。
虽然王兴这个奉新公在内朝就是个笑话,但在外面他仍然是响当当的辅新十一大臣之一。
当知道他老人家就在城外之后,叶县的城门马上就开了,守门的校尉一边派人紧急通知驻守叶县城内的南阳郡尉梁丘赐,一边殷勤地出城迎接。
“下吏拜见奉新公!”
王兴看着这个拜倒在雪地上的“前同行”,好赖脸上还算有点好颜色,他亲手过去将这个小校尉扶起,语气尽量和蔼地问道:
“快快请起。前队都尉梁丘公可在城中?”
校尉被上公这么亲切地对待,当即表现得十分激动,连回答的声音都异常洪亮:
“敢告于奉新公,梁丘都尉正在城中,下吏已经派人火速去请了。”
正说着,城内忽然一驾车马疾驰而来,到近前还没停稳,前队郡的最高军事长官——前队都尉梁丘赐就从车上跳了下来,跑到王兴面前揖拜道:
“下吏前队都尉梁丘赐,拜见卫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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