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当隗嚣试探着比划了一个本该约定好的手势,而赵羡却没有任何反应时,冷汗一下子就从他的头上冒了出来。
但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能不说话。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于是,隗嚣以一个代表朝廷制裁坏蛋的正义使者该有的语气和声调,朗声说道:“吾奉大新天子之诏,前来捉拿逆贼刘縯,汝乃何人,怎敢阻挠王师?”
那边赵羡早有准备说辞,立刻表现得更加谦卑:
“小民岂敢!天使真是吓煞小民了。小民只是听闻天使将至,特地代表本村百姓,箪食壶浆以迎大驾啊。”
隗嚣将这句话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没琢磨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只能将天使的戏码继续演下去:
“既如此,也算你有心了。只是此番使命重大,当以公务为先。汝既然是本村人士,当知那刘縯住在何处,不如头前带路。”
赵羡眼神动了动,连忙劝道:“不敢欺瞒天使,只是刘縯刘伯升昨日还在家中,今晨村中里正有事去寻他,却发现他已经离家了。问其家人,说是去宛城了。纵然天使此时去了他家,也拿不到人啊。”
唯恐隗嚣不信,赵羡从身后的村门中喊来一老头,介绍道:“此乃敝处里正,天使如若不信,问其一番便是。”
老头哪里见过这么多人的军队,早已经吓得浑身抖个不停,见众人的目光已经汇集到自己身上,顿时只有唯唯点头的份了。
如果是一心为莽的正经使节,此时肯定心中生疑了。但心里有鬼的隗嚣巴不得赵羡给个理由呢,哪里还会管合不合理呢。
至于他带来的那些手下,若有人敢质疑这不合理,那这人下一刻就会被扔到河里去捉河狸了,这个权力隗嚣还是有的。
于是,隗嚣连忙装出一副赞同的样子,一边揪着还没蓄长的胡须,一边用周围人都能听见的小声喃喃自语:
“刘縯怎么会这么凑巧地离家呢?是了,定是之前他买通的那个奸奴报的信。既然刘縯已经畏罪潜逃不在这里,那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呢?”
一心为上分忧的南阳都尉梁丘赐立刻上前来,献计道:“天使,下官有一计,不如……”
还没说呢,隗嚣就不由分说地将他呛了回去:“不如不如,你不如什么呢?是觉得本使想不出主意吗?”
“下官不敢,望天使勿怪!”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的梁丘赐只好悻悻退下,心里十分不爽地骂道,“小孺子嘴上毛不长,脾气挺大!不就是仗着关系才混上个出使的差事吗,有什么了不起,呸!”
这边梁丘赐还没骂完,隗嚣又呛退了几个意图献计的人,一时间场面陷入了寂静之中。
还是赵羡出言打破了这一小潭死水:“想必天使和诸位上官都没用饭呢吧?不如先去寒舍简单用顿午饭,待吃饱喝足之后,天使再想主意不迟啊。”
“嗯。”隗嚣感觉自己好像get到了赵羡的意图,马上点头称是,“赵羡是吧,果然忠心可嘉。也罢,走了大半天了,且歇歇脚,再从长计议。”
说罢,隗嚣也不管身后的人,自顾自地翻上马,鞭梢朝赵羡一扬:“带路吧!”
潇洒而去的他,留给了其他人一个背影,十足地纨绔做派。
沉默的众人中,只听见第一个触霉头的梁丘赐在跟相熟的宛县县尉吐槽:“前几天还觉得这位是个少年俊才,没曾想也是位贵公子……”
这一个走一个还停着的间隙中,隗嚣周围便只有在前引路的赵羡一人。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隗嚣试探性地问道:
“我观你小小年纪气度不凡,必非常人,可是跟随过当世大儒、国师刘公学习过?”
赵羡侧过脸看了他一眼,转头继续一步一步平静地走着,回答的声音只有隗嚣能听见:
“乡野小民,哪里能得到国师公的教诲。不过是当年机缘巧合之下,和国师公有些关联罢了。”
顿了顿,这回换赵羡问了:“倒是天使看起来年岁亦不大,如此青年俊才,定是出自国师公门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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